假亦真来真亦假_红颜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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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亦真来真亦假

  萧别撤开身上的腰带,从中取了一块半月形的红色雕花玉佩出来,跟楚青夜给她的一模一样。

  她掏出来一对,正好是一轮圆月。

  楚青夜将这样的东西交给萧别,即使他的家族再与华浔亲近,也是可以信任的。

  “去明月楼找沈小蝶,让她带你去找一个姓柳的人,你只要拿出这两面玉佩,他便会帮你。”萧别道,“如今我跟子期都被严加看守,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慕雪点头,即使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要去救他,万万不能让他活在被背叛的痛苦里。

  她最为清楚不过,被人背叛的滋味。

  大将军慕年的儿子慕离正在华府做客,她如今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笙哥哥,我叫‘离月’。”取慕离与红月的字,两个都是她,却又都不是她。

  萧别,小字千笙。

  “离月,”萧别轻声念道,“虽然不知道你跟华浔之间到底如何,不过,他既然肯放你,定是不打算揭穿你了,在这方面他倒算个君子。”

  慕雪清浅一笑,从现在开始,她是离月,无拘无束的离月。

  只不过,她还要再回一趟东陵府,她的青龙剑还在他手上。

  东陵府,慕雪被管家带到华浔的寝殿里,他正坐在窗下的长榻上与月对饮。

  管家将她送到便退了出去,慕雪四周打量一眼,并没有见到她的青龙剑,对着他的背影问道,“殿下,我来取我的青龙剑。”

  那次爹爹将她送来时,便带了青龙剑给华浔,剑鞘,在他手上,是那日打斗时她丢落的。

  青色的寝衣松松散散,宽厚的脊背寥寥落落,墨发被风拂散,清影被月胧淡,一片凄凉之色。可这个时刻,他不是该高兴着么?

  慕雪冷笑一声,再次出声道,“殿下,既然放我走,合该将我的剑还给我。”

  “陪我喝酒。”华浔扬起手里的酒壶,语气中颇有些醉意。

  慕雪走近,接过他手里的酒壶,仰起头喝了一口,道,“喝了。”

  华浔侧过身来,被他遮住的,是数十壶酒,他的脸色微微发红,眼里有几分迷离,慕雪数了数长榻下的酒壶,已经有六七壶了,看来他已喝了不少。

  只不知,这神智还有几分清醒。

  他的手里拿着一只夜光杯,窗头上,也放着一只一模一样的。慕雪沉了沉呼吸,脱掉靴子上了榻,与他相对而坐,一手已将那只杯子取下来,细看,乃是用上好的玉精雕细琢而成,杯薄如纸,光亮如镜,斟酒,月下再看,杯内明若水,似有奇异光彩。

  犹记得军中经常会弹唱起一首诗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只是,边疆寒苦,别说是夜光杯,就算要找一只细腻的瓷杯也是不能。

  她将夜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幸好,酒味尚浅,要醉,很难。

  再者,心若不醉,人便不会醉。

  两人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华浔的脸上,有隐隐的怅然笑意。

  一壶过后,另起一壶,华浔眼里的醉意又深了几分。

  他开了口,声音低哑中有些清浅,“我也曾单枪匹马,以一敌百。”

  说一句,喝一杯酒。

  “可当我杀光眼前的敌人,”

  再一杯。

  “后面却还有更多的敌人。”

  再一杯,又一杯。

  “我的剑,我的鞋子,我的衣裳,我的脸,我的头,我的眼里,全都是血,就像老天爷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再一杯,又一杯,更一杯。

  “不知道是我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剑麻木了,身体也麻木了。”

  再一杯,又一杯,更一杯,复一杯。

  “但是,我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再一杯。

  “我杀光了所有的敌人,可是,路的尽头,却只有她的尸体。”

  夜风浮着酒香,在月下濯濯流动,往事随着醉意,在口中涓涓诉说。

  “你那天,很像曾经的我。”

  壶里的酒已尽,又该换一壶了。

  她不说话,她也不需要说话,每个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一段难以回忆的往事。

  他又开了一壶,脸色已彻红,眼底不知是醉意太深还是往事太涩,在淡月的华光倾洒下,有着一股清泉一般的润泽,湿润的,像是春来的绵雨。

  他摇摇晃晃爬了过来,欺身凑在她面前,上衣松散的将他宽厚的肩膀裸露在外,那里有一道一寸来长的伤疤,是那日她用短刀刺下的,他醉声问道,“他对你很重要么?”

  她抬眸看他,已是八九分醉意,看他的眼睛,都离离的眯了起来,楚青夜重不重要?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知道,她要救他。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信、失义于他,她此生,最恨做个不情不义之徒。

  他抿嘴嗤笑起来,“应该很重要吧,不然为何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

  她蹩眉道,“殿下,请言归正传,我是来取青龙剑的。”

  他又失笑,“看来青龙剑也很重要,只不过,那到底是谁送你的?”

  他身上的酒意深沉,话语却字字清晰,只不过,这样的问话似乎并不是他平日的作风。

  也罢,喝了酒的人,几分真几分假,都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犹然又挨近几分,慕雪不动,冷眼瞧他。

  他的手指抓向她火红的裙摆,“她最喜欢穿着这一身衣服在雪中跳舞,跳着跳着,树上刚刚开放的红梅便落了,她说,这叫‘落梅舞’,只为最喜欢的人而跳。”

  手指沿着裙摆渐渐游上,“明明姓白,却喜欢穿红色,她说,我的世界都是黑色,要用熊熊的火光才能照亮,所以,她喜欢红色喜欢得不得了。”

  手指再缓缓继续往上,轻柔的,却像是一阵寒风刺在她的身上,“你那日,也穿了那样的红色,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不,比红色还要红,红得弥漫了我眼中的整片天色。”

  慕雪冷笑,那是因为红衣上沾满了鲜血,所以才会那般红,因为那是罪孽,罪孽越重,模样便越深。

  不过,她不想听他的什么陈年往事,再苦再悲都与自己无关,何况在他的身上,哪有什么真假可言。

  拿了剑,她便走,没有青龙剑,便没有她慕雪。

  “殿下,你醉了。”慕雪用手推开他,却被他反抓住了手,他的身子往前一倾,便重重的压在她身上,她的手紧了又紧,拳头上有骇人的青筋爆出,那日的耻辱再度涌上心头,但是,得忍住。

  “如果有一天,你会不会为了我,连命也不要?”他的酒气吐在她的鼻尖,恍然间又换了个话题。

  她只沉沉盯着他,似笑非笑,她想要他的命都来不及,又怎会为了他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殿下,性命是自己的,为了任何人去死那都是天底下最最愚蠢的事。”

  他将食指按在她唇上,醉眼迷离,“你不要说话!”说出的话都太冷太无情。

  静静看她半响,她漆黑的眸子里,清楚如泉,丝毫看不到任何的星耀辰动,

  最后,终是一声叹息,抵不过眼底、心底的醉意,垂头靠在了她的身上,幽幽睡去。

  慕雪没有推开他,只勾起嘴角的一抹冷笑,这种情景,让那叫白琼的女子来岂不是更应景!

  她不动声色将他掐了几指,俨然已睡成了一滩烂泥。

  任由他在她身上睡去,时光缓逝,她在等待周围暗处的某双眼睛松懈。

  突然,她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三千青丝猛然披散。

  本已烂醉的男人猛的一声闷哼,目光遽然清醒,一跃而起。

  慕雪跳下长榻,俏脚恰好落入长靴之中,“殿下,这个醒酒的方式不错吧?”

  华浔的背后蓦然插着一根只剩首端翩飞的蝴蝶的银簪,一团红丝巾正颓颓飘落在地上。

  杀不了他,伤他总可以!他那日欺辱她两次,她便要伤他两次。

  “青龙剑要留下来做质押,否则本宫南殿里的慕家公子,一去不复返怎么办!”华浔忍住身后的剧痛,挺起身躯,目光紧紧逼视着她,才一个大意,就让她钻了空子。

  “不行!”慕雪眸中怒意起,断然拒绝。

  华浔不理会,右手打了个响指,一个黑袍人抱了一个用青布裹着的长剑飘然而落,“这是本宫所用的‘雪魄’,事成之后拿它来换你的青龙剑。”

  不待慕雪说话,他又道,“你我现在是鸡蛋跟石头的区别,所以,你的拒绝没有任何作用。”

  他的继续道,“本宫的雪魄要是起了一丝裂痕或是砍了几个缺口,本宫便会将你的青龙剑也变成那个样子,所以,没事不要拿本宫的雪魄干些无聊的事。”

  黑袍人将雪魄递给慕雪,慕雪恨恨接了,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

  她一定会回来的,他们之间的帐没这么容易就算清楚。

  窗外,夜已深,秋正寒。

  一道纤长的背影从苍茫的月色下走过,朝着前方,坚毅无比,一袭红衣弃之于地。

  慕雪走后,华浔眉心一拧,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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