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这次,别再松开手。_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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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这次,别再松开手。

  江溶月沉默不语,方才还在桌案之前的两人在完成了道别后,便宛若逝去的幻影,仅余留下桌案上还残存着温度的书卷、一道泛起褶皱的墨池、以及......那两道座位附近洒落的粲然光弧。

  这一切所交织出难以遗忘的气味,又堆砌成记忆阁楼里鲜明的过去。

  苍玄之书坐在桌案旁,唇边还沾染着还未擦去的糕点,她不复以往叽叽喳喳的模样,一向满是笑容的脸蛋归于沉静。

  在清晨的时候,小玄便知晓两人决定要离开的现实。

  这是一场兴许无比短暂,却也有可能无比漫长的旅行。

  她想其实自己从未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和赤鸢分离过多久的时间。

  有过一天吗?

  除却在大唐年间耗尽电量后的沉眠,苍玄之书从未离开过对方。

  小玄自初生的那一刻便定义了要陪伴赤鸢,照顾赤鸢的意义。

  她并非是无心的人偶,久而久之,便真当和赤鸢的妹妹一样。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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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玄从未思量过这样的问题,可在真当遇到之后,她的内心除却失落之外,却反而有种微妙的欣慰。

  赤鸢......似乎逐步开始为自己而活了。

  所以,这只武装人偶比起自己的感受更忧虑于其余人的想法。

  江溶月摸着自己的脑袋,那是仙人临走前轻抚而过的地方,隐约间似乎还能感受到彼时的温度和清淡的冷香,尚且留有余音的嘱咐和告别尚且明晰,让意识被卷入浪潮般的思绪时,还能依稀借此想起这几天里师傅有意无意提起的琐碎事项。

  现在想来,那大抵是已经做好了长久不回来,让自己接管太虚山事务的打算了。

  江溶月并未产生怨怼,更没能产生被抛弃的怅然。

  她很清楚师尊会离开是因为苏青安的缘故,却更了解若非少年的干涉,自己与太虚山并不会有任何缘分。

  哪怕这些未至半年的光阴便是与仙人唯一共处的时间,也本是命运之外给予的馈赠。

  女孩只是有些......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那好似自珈蓝里落了一场无人窥见的雪,缓缓堆积出一座没有了赤鸢和少年的太虚山,缓缓沁至心脏叫四肢百骸都为之微凉。

  失落,寂寞。

  江溶月很久没有体验过类似的情绪了,她想着转身望去拂云观之外的光景。

  云崖海与绵延的山脉一如既往的呈现出浩渺的风景,高高在上的云絮与天际在这里似乎触手可及。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间首次发觉......原来太虚山这么大啊。

  分明仅是离开了两个人,整个天地便兀自趋于广垠,平添了诸多孤清。

  家之所以是家。

  大抵只是因为有能被称之为家人的存在,留守相待。

  女孩想,师尊这一生定然接受过无数次的离别。

  她在这几千年以来,一定也有过能视为家人的存在。

  可这些都在时光下归于聊聊,像是被泡在寒潭里的火炭,曾经的温暖都将如沉淀上来的黑色杂质,晦涩着坦诚而热枕的内心,为之覆盖上冰冷的隔膜。

  至此——仙与人便有了距离,有了分别。

  自己又能陪伴师尊多久呢?

  虽然情绪依旧低落,可在这时江溶月却寻到了建立山门的其余理由。

  一个无关乎原先念想,只关乎内心所愿的理由。

  如果存在着能延续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山门势力,是否师傅也能感受到岁月流逝的意义呢?

  人间的权势与之并无意义。

  世俗的褒奖更是可有可无。

  如果没有师公,赤鸢仙人不会收自己为徒,也更难以知晓如今的内心会尘封至何等境地。

  她想,凡人的寿命终究有限。

  若是能在寿尽之前,给予那人一份很久很久也不会消弭的礼物,也是极好的。

  李师师的情绪并未维系多久,她早便深知终究会迎来分别,在来到太虚山之前便做好了类似的心理准备,当下只是怅然了一会儿,便整理好了心情。

  少女抱着那把对方唯一遗留下来的古老铜剑,顺着身旁人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最终又将目光驻留在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小姑娘,她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当下便忍不住伸手撸了撸这孩子的脑袋。

  李师师感受着在指缝中宛若绸缎的青丝,抿唇笑了笑。

  她的胸腔间倏地多出了几分奇奇怪怪的骄傲。

  江溶月,你年纪比我小。

  少女怀揣着年长者的宽怀与温柔,就这样捏了捏那人的脸蛋,说道:

  “你不是要帮上赤鸢姐姐的忙吗?现在出迷阵的炁决拿到了,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吧。”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很惊讶的。”

  江溶月回过神来,她并未反抗李师师的亲昵。

  毕竟在养成一起泡温泉的习惯后,这种程度某种意义上已经不算什么了。

  女孩的目光留恋着那人的眉眼,掠过唇瓣上扬的弧度和瞳仁眨动时闪跃的光泽,问道:

  “你要陪我一起吗?”

  李师师一时语塞,她本能地想要和对方逆着来,却又发觉自己似乎除却陪着江溶月外,也并无其余的出路。

  因为按照和苏苏的约定来看,自己距离能独自下山行走天下的标准还差了一大截。

  在这时一个人傻不愣登的走出太虚山,漫无目的的在泛起战火的神州进行优哉游哉的旅游,明显是很愚蠢的行为。

  不仅很难遵从自己的初衷去看些风土人情和美好的景致,估计自身的安危和贞操都很危险。

  毕竟在京城的镇安坊,她是有所名气的花魁,也处于有限的法制与规矩的守护之内,任由姿色如何馋人姑且还有着回旋的余地。

  可要是直接一头栽入乱世之间,下场只能说是难以想象了。

  李师师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越长大越成熟也越冷静,她会去权衡利弊和未来,会在理想与愿景,现实和世道当中选择最符合现状的优解。

  世事沉浮,宛若一道巨大的染缸。

  十六岁。

  这是这位花魁还残留着零星天真与奢望的年纪,若她晚上几年便是遇到苏青安也未必会被末那识筛选过关。

  如今的李师师和本应当成为的那个自己分割出了崭新的道路和因果,可她依旧不是那般纯粹只有憧憬的孩子,忧患意识十分强烈。

  在发觉不存在傲娇余地后,少女只是小声的对这种事态发出了玩笑般的抗议:

  “......要是溶月天天给我摸你的圣痕的话,我就陪你哦。”

  江溶月怔了一下,却是神情自然的回答道:

  “嗯,我可以把那一部分的身体自由的使用权转交给你。”

  李师师陷入了沉默。

  圣痕的位置在一起泡过几次温泉以后已经被她了如指掌,具体来说这些奇异而透着妖异的朱红图案都位于背脊处,末端几乎能延伸至尾椎骨,继续朝下的话就是微妙到很难细说的地方。

  而且由于亲眼见过,想象力具现的画面趋于暴走。

  这种掌控权被随便给予,实在一时之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

  江溶月的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好不对劲啊。

  不对,这么想的话会提出这种条件的自己是不是也很不对劲?

  李师师磕巴的急忙说道:

  “也...也不用这么...这么大方吧。”

  少女试图弥补自己口嗨的错误。

  她深知以自己的性格,若对方不收回这句话,自己迟早会忍不住好奇心去摸圣痕。

  可是怎么想都会手滑啊。

  江溶月闻言,仅是拿着那道少年遗留的纸张起身,她拽住那人的袖口,便是朝着拂云观的廊外走去,并淡淡的给予了回答:

  “没关系,我不介意。”

  “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李师师一时只觉得这句话十分具备杀伤力,她瞥过脸去,嘟囔着说道:

  “你是不是笨蛋啊,苏苏都说我还没到能出山的时候呢,在那之前我不是只能跟着你才能出门嘛,还答应这种奇怪的条件干什么呀。”

  “而且太虚山要真在外界树立起了遍布天下的势力,那我以后出门游历也很方便啦。”

  远方的云海与山崖沐浴着夕阳,潺潺的河流像是四散的烟火落下。

  大风吹拂,竹林摇曳。

  江溶月听着旁人的碎碎念,被扯住袖子的花魁抱着刻印历史的剑器,苍玄之书则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看着整理好情绪的两人,露出了笑容。

  岁月流年,止息于此。

  在很久很久以后,这一幕都不会被位于天幕之上的少年忘却。

  苏青安将掌间的羽渡尘还给身旁的仙人,轻声道:

  “走吧,几年的光阴只会让她们更加成熟。”

  “有小玄陪着,大抵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符华沉默了一会儿,颔首回应:

  “好。”

  ...

  次日。

  太行山脉的末端不远,一道宛如月牙状的小型山脉继续绵延了百里,才戛然而止。

  这是战国时期的天灾所遗留下的天堑,原先深不见底的裂缝被仙人以移山填海之能彻底消弭。

  可赤鸢仙人一路走来,用羽渡尘以关键词检索过附近的民众,却发觉所有人都对与当年的这道历史毫无印象,甚至对这处如此显眼的山脉都无所听闻。

  而苏青安不利用这则信息,便能很明显的发觉一个只有自己才能立即明白的问题。

  这处地界和最初自己的揣测差不多,正处于被【个人记录】干涉至半吊子的状态。

  在最初距离很远的时候,范围极广的崩坏领域完全无法检索到山体的存在,可在自己靠近至一定距离后,却逐步彻底显现于世。

  因果和现实在扭曲与正常之间来回摇摆。

  过去与历史在苏青安的靠近后缓缓归一。

  薛定谔的异闻带。

  少年能清晰的明白,这便是一道随时都会破碎的泡影,只要不管不顾,凭借着【个人记录】如今干涉力度的极限,迟早会随着自己的离开再度消弭。

  可若任由以遵从被扭曲的因果继续存在,恐怕会掀起不必要的灾厄与异变。

  而且,苏青安也不得不考虑到末那识给予的预感。

  假设这道世界泡真当如幻影般在自己走后迈入破碎,恐怕紊乱规则的干涉与本征世界自身的修正力将会引起一场无序的战争。

  其结果无论如何,都会有其余的人为自己付出代价。

  在决定来到这里之前,少年便明白他不能选择临阵脱逃。

  可唯独真当来到这里后,他才深刻的理解到自己被迫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拉扯局面。

  但考虑到这些本就是自身的复活造成的结果,以及世界泡能有概率成为资粮的大量妖魔,进入【异闻带】本身都很有必要。

  只是......

  苏青安感知着这处地界的入口领域之间,无比紊乱且乱序的量子波动,以他囫囵吞枣所学习的一些知识来看,进入这种地方要冒着的风险实在很大。

  符华显然也早有预料,她的记忆里姑且也有进入这处世界泡的记忆,依稀能记得仅是进去了几天,外界却过去了七年的岁月。

  ——哪怕这份记忆的真实度有待商讨,在这时也依旧具备参考价值。

  而七年的时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漫长了。

  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在试图和外界进行接触的鲜活阶段,兀自面临自身时间的停滞和外界事物日新月异的变化。

  她问:

  “有办法定位时间吗?”

  苏青安思量了片刻,回答道:

  “可以,但没有多大意义,无论何时进入内部,所遭遇的时间流速都大差不差,大约是在三万倍到七万倍?或许更高。”

  “你记忆里的流速在“几千年的时间”这个因果演变下,已经变得变成了进去一天便足够让外界沧海桑田的地域了。”

  “而且我们从内部再到外界要是通过的是一样不稳定的出口,本身在之内度过的时间显示在外界也会不成正比。”

  至于这究竟是因为没了相应的锚点,还是因为这处世界泡存在本身就不讲逻辑,在眼下已经不重要了。

  苏青安认真道:

  “但我们可以从这处世界泡诞生的源泉入手。”

  “从之前的发现可以佐证我们之前的揣测大概是正确的,而如果这是由于我【个人记录】出现的泡影,那抛却世界泡和量子之海的外相,其本质就是我因果的延伸。”

  符华顺着他的思路,问道:

  “你想主动反向干涉自己的【个人记录】?”

  这很合理。

  按照正常逻辑,若苏青安处于完整,自主回溯掉这些被动的逸散记录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如说,除非少年自身愿意,否则【个人记录】本不会以这般无序的形式去肆意的干涉本征世界。

  这是本应该雪藏在【圣痕】之内的事物,却由于末那识的残破,羽化态的跌落,让与之匹配的外壳破损,使得【个人记录】逸散至外界。

  苏青安没办法动用末那识,但这不代表他就对这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失去了所有的掌控权。

  他颔首道:

  “如果是在它彻底破灭的刹那,尝试顺着这个趋势,以回收的形式抹去这道在上纪元遗留下的因果。”

  而只要以回收记录的形式将之抹除,无论是这道天堑本身,还是符华的记忆,或是能在战场一人开无双的武安君白起都江恢复原本的历史轨道,并能顺带着进行微操。

  最极限的状况下,甚至能将两人进去过世界泡的现实都抹除至虚无,抵达因果的彻底收束。

  但在苏青安连记忆都没恢复完全的前提下,想要做到这点显然就是痴人说梦了。

  至于做到那种程度的回溯,自己吞吃掉的概念是否会从有到无的逆转至不存在,却又是一个未知数。

  毕竟虽然会引起驳论,但升维生命确实不能再用正常的逻辑去束缚。

  此刻,他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结论:

  “最好的情况下,我们进去了几天,出来就只过了几天。”

  仙人问道:

  “那出了意外呢?”

  少年回答道:

  “不清楚。”

  “但记录被回收的绝对的立场,至少我们不会再面对这么夸张的时间流速。”

  符华理了一理,明白了言下之意。

  如果记录成功回收,至少这个“过去数千年”的设定会被抹除,时间流速的加重异变也会消失。

  两人面对的最坏情况,也只是去面对最初的时间参差,而不是眼下动辄几万倍的恐怖数据。

  如果出来的快一些,兴许就真当只是一场短暂的旅游。

  符华望着那朦胧如雾随时都会溃散的郁郁葱葱,唇瓣微翘:

  “那我们出发。”

  苏青安回握住她伸出的手,轻声道:

  “嗯。”

  至始至终,少女都并未提出那个能降低风险的方法。

  在银河蚕食了旧梦,黄昏分离了山海之前,藏在孤云里的爱意会始终蒸腾着大气,诉说着她曾经吞没了理智的悔恨与悲哀,告诉她......

  这次,别再松开手。

  所以,哪怕有着零星的危险与出现意外的可能。

  仙人都会抛弃掉能舍弃的一切,去陪着他与未知的山海相逢。

  暮色微垂。

  两只单薄的身影于火烧云下,像是正在走入无光的深海般,消却了轮廓。

  至此,展开了不知会维系多久年岁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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