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可以陪我一起吗?_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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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可以陪我一起吗?

  李师师拧了拧湿漉漉的裙摆,任由冰冷的海水自素白的指尖缓缓淌下,她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青丝,用温润如玉的沉木发簪将之整理雅致,复而悄悄望向海岸线最边缘之地正在相拥的两人,心虚地对旁人问道:

  “溶月,你说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江溶月并未被那场波及海岸线的浪潮濡湿衣物,这几日里天地之炁已然习惯在体表形成循环。

  女孩倒是有些奇怪为何师尊的发梢会染上湿气,但出于尊师重道的理念,她选择了拒绝深究。

  方才近乎整座青龙镇都能听闻到一阵滚滚雷鸣与海啸的轰然之音。

  可这一切转瞬即逝,便彻底销声匿迹。

  而两人之所以会前来此地,则是由于提前几步感知到了极为暴躁且庞大的天地之炁,想来见证九幽之地究竟会以何种形式离开此世。

  但那被记录在传说中,延续了数千年都尚且还能苟延残喘的大妖魔却在彼时毫无反抗的在半分钟内归于寂灭,唯有先前的轰鸣能依稀窥见其最后的绝响。

  是不是稍微有点没牌面了点?

  江溶月本还想借此看一看师公或者师尊真正动手的模样,可除却统一到骇人的天地之炁,所能见证的便仅有海上的夸张气象。

  虽说这般深不见底的遥远,也叫人为之心灵摇曳,但肉眼难见的差距却依旧有些让之难以生出追逐的心思,反倒与最初前来观礼一般的念想有些不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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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闻言,方才是慢一拍地思考到了这个问题,认真道:

  “现在的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和师傅他们一起去吃饭就好了。”

  李师师后知后觉的看了眼天色,又是望向前方。

  夜幕上的弦月洒下银华,衬着那人怀中的古剑愈发老旧,样式却与旁人腰间的剑器极为相似,仔细观察则会发现仙人所赠的兵器竟像是量产的物件一般,除却一些时光流逝造就的细节外,都别无分别。

  她问道:

  “溶月你看,苏苏怀里的剑和你的一模一样哎。”

  江溶月毫不意外的回应道:

  “在太虚山上,与这把剑一模一样的武器还有很多把,是修行意蕴的必备器物。”

  “但在修成意蕴后,这把剑器就会脱离原先的姿态,形成适合宿主的模样,到了那时,就有给这柄剑器取名的资格了。”

  李师师恍然说道:

  “听闻与赤鸢姐姐有所因缘的【红衣】,再度下山后所的那把神兵唤作若水,难道那把剑其实是通过意蕴变化而成?”

  江溶月回应道:

  “嗯,若水如今在拂云观里,红衣...也葬在了太虚山。”

  “师尊便是没在名义上收她为徒,两者之间也有了师徒之实。”

  “想来,我应当称之为师叔比较合适。”

  李师师想了想,说道:

  “那这意蕴的修行资格就有着明确的限制,也怪不得赤鸢姐姐不曾广收门徒......”

  她语罢,又是想到。

  太虚剑气所要求的资质难以量化更是虚无缥缈,除却对炁决的天赋之外,还需要着心境与慧根一般的条件。

  赤鸢仙人便是真当广收门徒,朝着整个神州开放资格,真当能入门剑心决的又能有几人呢?又何况是获得如此神兵,修行意蕴了。

  按照赤鸢仙人遗留在世间传承的频率,某种意义上拥有这般资质的人怕是比每逢不到百年就轮换的皇帝还要罕见得多。

  而李师师越是了解着赤鸢仙人的信息,越是能清楚的明白......自己与之究竟存在着多少的距离。

  那并非像是寿命、战力、名望、能力、样貌等等要素能勉强量化出的距离,而是一切的集合所郁结出的不同与差异,得出的两种彼岸与结果。

  龙不与蛇居。

  哪怕并不存在傲慢与偏见,难以量化的差异也会在互相接近的时候抵达一方受伤的结局。

  若龙要呼吸九天之上的云霄方能感到快意,却为之俯首入了人间,染得一身泥沼,那后者若有良善之心又怎能看得对方满身尘土的狼狈?

  李师师自小小的一座镇安坊内,便看过了太多类似理由造就的苦楚与离别。

  可若说红尘滚滚之间尚且存有能将之弥补的希望。

  但......仙凡之别呢?

  自没能将剑心决入门的那半月间,她便已然知晓了这斩妖除魔之旅的最终结局。

  可不仅是自己,便连江溶月也是。

  一如那数千年前埋在太虚山之下的【红衣】,任由那位绝世剑客如何惊才艳艳,震撼世人,任由她授得了神兵,至此步道天下,度过了与门徒不断斩妖除魔的灿烂一生,终还是沦为了太虚上之上无言的尸骸。

  往后也将自于后世的传承内逐步寥寥,经历着剥离存在般的遗忘。

  数千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太多,王朝会分崩离析,世人将延续千代。

  历史与文化更将经历无数改变与编纂,给后世留得一道雾海,哪怕以智慧为火把深入其中,拨开繁杂的信息,也依旧难得真相二字。

  当今的野史里还有【红衣】的姓名——萧云。

  但再往后呢?

  江溶月也是一样的,只是区别在于......她大抵能陪伴着对方很久,久到迎来寿命的尽头。

  而自己,至多也仅是与之相伴着走一段路罢了。

  在少女踏上了那万千彩霞,听闻着那人对整个京城的宣告之际,她便已经明白,终究有一日会与之分离。

  可就算在故事的开局就知晓了最终的结尾,她也还是不后悔。

  江溶月垂眸看着银镯,任由海风拂动发丝,轻声道:

  “此间事了,师傅与师公能正常见面了,在这种情况下,倒也不知是直接回太虚山,还是继续游历。”

  “李大......,”她刚是道出以往的称谓,又是复而想起对方这几天纠缠不休的要求,改口问道:“师师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李师师想了想,回答道:

  “如果进入太虚山没有话本里那种很严苛的要求的话,我也想跟着去看一看呢。”

  “至于以后的事情,我才被苏苏带出京城几天的时间,说实话还没有想好,但大概是不会再回京城当花魁了。”

  少女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惆怅,又是飒然的笑着道:

  “如果这次的旅途就这样到此为止,那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这个世界了,神州这么大,也许一生都走不完呢。”

  “而余生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到底要去为什么而活,又到底要去追求什么事物,在旅途的过程内也许能得到一些答案吧。”

  “至于现在,我只是觉得应当活得自由自我一点。”

  “你看,我是得仙人相助,才得以脱去了本该拘束一生的枷锁,那往后自然要珍惜这份自由啦。”

  “所以我不想像那些女子一样,被任何事物去拘束囹圄,最终获得短暂的欢喜与轻松,却得了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在我找到所有想要知道的答案前,大概是不想嫁人的。”

  她眨了眨眼,反问道:

  “溶月呢?”

  “就算是成为了赤鸢仙人的弟子,也不代表不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吧。”

  江溶月回答道:

  “我十岁那年便开始游历江湖,直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可和师师不一样,除却娘亲最后的那句遗言外,我依旧没能在五年内寻到其余的答案,我一味的追求师尊遗留世间的炁决,却对是否能达成这个目标本身别无期待。”

  “可能是见得太多,也可能是在山中待的太久,我......无法理解人世间的一些悲苦,也很难从存世之物内感知到欢愉。”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要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或者说...我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向往与欲望。”

  “要是没能在京城遇到师尊,我大约会一直维系着这样的状态,直到明了再无于武道上寸进半步的希望后,就彻底随遇而安吧。”

  她想了想继续道:

  “在五年间的游历里,也有一些男子不知为何相中了我,要与我成婚。”

  李师师来了兴致,问道:

  “然后呢,其中有没有让溶月你觉得特别犹豫或者动心的?”

  虽然不想嫁人,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这般话题进行八卦的兴趣。

  江溶月抚着腰侧的剑柄,淡淡答道:

  “我不太理解那种情感,但从用止水之境判断身体自然反应的结果来看,无论是血液流动还是心律变化都没有产生动摇。”

  “后面我觉得会影响练剑就全拒了,其中有些比较缠人,不得已斩了几个。”

  “但想来,要是在我自认为没必要追求武道之后,我可能会为了探寻能填补迷惘的事物,随意答应也说不定。”

  李师师捏了捏她的脸蛋,吐槽道: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随便答应啊,你可是整个人要全部赔给对方的哎,万一遇到的是个坏男人怎么办啊。”

  江溶月疑惑的看了眼少女无语的神情,认真答道:

  “斩了。”

  这也行?

  此刻,隐约察觉到一些认知偏差的李师师默然无语。

  她只觉得对方要是还缺乏一些基础知识,那来几次洞房之夜就会斩几个新郎,简直离谱。

  不过根据五年的游历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知识溶月还是具备的。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对方稍微犯错,江溶月连给和离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拔剑把人斩了的画面,她就忍不住抿唇轻笑,由于见到过几次对方拔剑的利落动作,脑内的想象实在十分生动。

  李师师问道:

  “那你现在入了太虚山,也还是会遇到武道的止境吧。”

  “听闻太虚剑气有着四层境界,你约莫化了半月就抵达了第二层,此生要不是修到了尽头,至此无路可走;要不就是卡在了某处关卡,不得寸进。到了那时,也还是要面对你之前说的那个问题。”

  江溶月望着远方的弦月,抿了抿唇,答道:

  “嗯,我知道。”

  “但小玄前辈和师傅说,我可以把太虚山当家来看,所以我觉得什么都不用想,和以前一样也没关系,只要陪着她们一起生活,到寿命的尽头就好。”

  “只要这样想着,似乎心里就不会空荡了。”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至少现在的话,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没关系。”

  有点孩子气的想法。

  李师师拽住着闻言后,内心的第一道念想,观察着女孩那双存留着魅意却糅杂着纯然的眼眸。

  可十五岁的溶月,本来就才过了能成婚的年纪不久,说是孩子又有什么不可呢?

  她忍不住掀唇笑道:

  “那很好啊,我觉得那样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少女开着玩笑:

  “只是我还想着以后拉你一起去游历让苏苏和赤鸢姐姐去过二人生活呢,你要是窝在太虚山不下来了,我不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了嘛。”

  江溶月抬眼看向那人微翘的眼尾与微笑时形状美好的唇珠,不由暗叹一声,李师师不愧是在自己前往京城之前便已然在各处茶馆有所耳闻的美人。

  可真正让女孩觉得耀眼而怔然的地方却并非在于这份艳丽如牡丹般的容貌。

  而是那宛若超脱了这个朝代的理念与想法,她这一生当中从未见过比李师师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会为之真切付出行动的女子。

  哪怕是师尊,在小玄前辈的话里来看也并未彻底的为自己而活过,斩妖除魔是她的职责与义务,可除此之外呢?

  ——直到再度与苏青安重逢之前,符华从未为自己而活。

  李师师是很厉害的人。

  哪怕挡不了自己的一剑,可在江溶月眼里这却依旧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李师师和自己这样胸腔内存续着伽蓝般空洞,只知晓遵从着既定道路,贪恋着零星温暖的人不同,她对为自己而活的这个定义拥有着足够踏破思想樊篱的热枕与勇气,更能对此不觉得悔恨。

  如果是这样的女子,确实会有些让人想看见对方最终能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江溶月轻声道:

  “我可以陪你下山游历。”

  “如果没人看着,让你遭遇不测,师公到时也会觉得难过的吧。”

  她的语气顿了顿,继续道:

  “不如说,有他在,不管你能不能进太虚山,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的,外面的世道太危险了。”

  “最近朝内的粮草运输和招兵的政策一直在陆续展开,怕是要准备和辽国开战,之前的武文会大抵也是由此才敢召开,现在的神州,生得锅国殃民的女子,若是没有百人敌的能力,行走天下会很麻烦。”

  少女闻言小心翼翼地虚抱住她并未受伤的左手臂弯,笑着道:

  “那我就提前谢谢溶月啦。”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江溶月有些不适应地侧过首去,她着实没经历过被女孩子纠缠过的感觉,偏生又不能以对待异性般一剑斩去的态度进行交流,在这几天的相处里,完全被李师师克制的死死的。

  例如现在,女孩除却不看向对方就无法进行其余形式的抗拒,仅能默默忍受娇软的身躯蹭过臂弯的触感,“忍气吞声”。

  远方,小玄趴在魂钢球体上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她就这样慢悠悠的飘荡过来,眨巴着眼睛,望着两人贴贴的画面,侧着脑袋问道:

  “师师,溶月,你们怎么来了呀。”

  江溶月借此抽出手臂,淡淡回道:

  “我们等师尊他们一起去吃饭。”

  “小玄前辈,我今天提前约定了福禄楼的大厨提前几小时多熬了一会儿东坡肉和猪脚汤,再不去的话,味道便不够鲜了。”

  李师师补充道:

  “我听说今天是有名的黄师傅主勺,过了今天就吃不到了呢。”

  小玄的眼眸一亮,说道:

  “真的吗?好耶。”

  她回首看向两人,理直气壮的说道:

  “赤鸢~~苏苏~~,吃饭啦。”

  “在这里傻站着吹海风,哪里有在酒楼里有氛围呀。”

  江溶月和李师师看着这只武装人偶轻而易举的道出了两人完全无法说出口的催促,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是相生相克,却又是不知为何相视一眼,露出了笑容。

  仙人掀着唇瓣,她看着满是活力的小玄,看着自己于世间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收的徒弟与那风姿卓越的花魁,以及身后的万家灯火,恍惚间似是看到了曾经的故友与那影影倬倬的光之间纷纷出现,对着自己展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符华微不可见的轻点下颌,微笑着与某种事物正式告别,就这样牵起了身边人的手掌,她的指腹缓缓扣实至能清晰的感知到彼此的温度,望向男孩的眉眼,方才轻声问道:

  “可以陪我一起吗?苏青安。”

  这分明仅是简单的问句,在此刻却宛若起誓的前序与低沉的乐章,她一字一句的念着少年的姓名,吐出的音阶像是翻落在云海的光弧,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苏青安望着她瞳底里胜过羽化态的斑斓璀璨,轻声低语:

  “好。”

  ...

  你看,他总是拒绝不了她的。

  无论是什么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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