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符华面临现实。_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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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符华面临现实。

  佐藤由乃焦黑的躯壳仿佛逐渐皲裂的木炭,缓缓泛出干枯的纹理。

  她的长发宛若枯萎的海草铺在地面上,紫罗兰般鲜活的色泽褪成苍白,已然看不见原先的痕迹。

  女孩收拢于织物内的尸骸显出了过分纤细的轮廓,她看起来好轻好空,像是血液都在生命消逝的刹那间流得一干二净,仅余下了肌肉纤维都看不真切的悲哀姿态。

  那双依旧望着少年的眼眸略显干瘪,角膜还未浑浊,宛若久久无人到来的树洞,是那样寂静而空荡。

  她死了。

  苏青安理解了这个事实。

  他从未觉得过十米的距离是那样遥远,远到此生难及。

  尸骸的气息随着大风吹拂涌入鼻腔,那本该是腐胺和尸胺混合出的难闻味道,可少年却是嗅到了雪松,柑橘,鼠尾草的气息。

  这究竟是因为律者素体的体质异于常人,还是自己的感官与精神出了问题都不重要了。

  从额角流淌而下的鲜血顺着眼睑滴落瞳孔,可他就这样继续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佐藤由乃。

  那倒映在被染红视野内的画面里,少女的尸骸让人联想到埋葬在塔金森林塔斯马尼亚岛的古老化石,又仿佛是童话里未被吻醒的睡美人衰老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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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崩坏能的波动自此彻底散尽,律者核心在佐藤由乃生命迹象成功消弭后与躯壳断开了链接。

  为此,她一直很努力珍惜的洁白裙摆还是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尘埃。

  好脏啊,得帮她擦掉才行。他想。

  骨骼撕裂成近乎七八段的手臂失去了回应意志的职能。

  没有余力愤怒了,没有多余的情绪转为悲哀了。

  少年既不难过,也不觉得生气。

  好似心里的什么事物在见证到这一幕后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变得支离破碎。

  但苏青安不关心这些,他只是在心里轻声对自己说道。

  苏青安,动一下。

  你怎么能让她死得这么难看呢?

  要用指尖收拢一下那杂草般干燥的长发,要把那件衣服上的灰尘仔细拍掉。

  要寻找到一片景色宜人,阳光温暖的地方,把她埋葬在柔软的土壤之下,再竖起一座肃穆的墓碑。

  这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动起来。

  为什么不能动呢?

  肌肉和筋膜陷入沉寂,操控崩坏能的余力也随着人工圣痕的干扰变得有心无力,指望在身体机能恢复前行动已经是一件奢望。

  【灵魂本质:()】

  展开羽渡尘顶住那15分钟的崩坏裂变弹余波已经是极限之外的事情,在这样低迷的状况下,苏青安没能直接昏死都要归结于眼前的画面。

  少年一次又一次对着自我下达着命令,他无视了躯壳的悲鸣,忽略了神经传递而来的苦痛,短暂地遗忘了什么是悲哀或者愤怒。

  唯独灵魂本质上限提高的证明着他究竟遭遇了多大的折磨。

  在活着的时候所遭遇的一切经历在死亡之后,都会由于灵魂的特殊导致灵魂本质的跃迁。

  这本该是死亡后才会得到拉升的上限,可现在的苏青安不通过修行,未经历死亡,仅是在这个现实中就踏破了门槛。

  这并非不能理解的事态,细数少年一直独自走来的种种光景,这是第一次看到重要的人死在眼前。

  可想而知这究竟具备多大的冲击力。

  苏青安已经习惯了纯粹的苦痛与绝望的死境。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抱着这个理念的少年认为就算死了也不会重生也没关系。

  死亡于他来说,早就不算是什么有力的威胁。

  这样的苏青安已经逐渐无法理解对死亡的畏惧,他一直所在乎的仅是自己死后会造成的后果。

  对于死亡本身毫无感想,对死亡的附加值却愈发看重。

  而这个结果导致了佐藤由乃的死,对他而言已不是单纯的字里行间所能表达出的意义。

  少年继续机械的对自己下达着命令。

  动一下。

  手臂断了,没办法移动。

  动起来。

  【千星】撕裂了细小的经络,震碎了肌肉,切断了神经的传递。

  快动啊。

  灵魂的消耗到达了界限,低劣的崩坏能抗性无法凭借本能借助天地间的崩坏能拖拽着四肢移动。

  简单的诉求在身躯千疮百孔的现实下无法被应答。

  少年的手指无力的搭在地面,磨破的肌肤渗出凄艳的血色,将肢体之下满是尘埃的接触点染成鲜红。

  苏青安无言无语地望着那具近在咫尺却隔海相望般遥远的尸骸,心湖内诡异的死寂。

  完好无损的剑心依旧毫无动摇,但无人能窥见的灵魂之上却染上了抹不去的漆黑。

  他输了。

  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这样深重而绝望。

  真可笑啊。

  没输给自己,没输给律者,没输给神明。

  可....却输给了人类。

  ...

  在大约15分钟前,处于临时军营的人全部被拉进了战舰,并马不停蹄的朝着远方行驶而去。

  沧海市仅存的幸存者们并不知晓这般紧急的行为是为了躲避崩坏裂变弹发射的余波。

  当地留守的部队自然知晓这些真相,但为了不浪费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他们只能暂且对外宣称检测到有危机将要到来,为此必须马上撤退。

  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本就未到三位数的单薄人数变得更加具备秩序。

  崩坏裂变弹的发射并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作为联合国的下属结构,逐火之蛾即便拥有一定的自主权,但在如今依旧必须遵从着上层的领导。

  何况在这里的驻扎也仅仅是Himeko所带领的第五小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她完全没有机会去获取足够的话语权将命令修正。

  同时在通知下达之际,崩坏裂变弹就已经进入了蓄势待发的阶段,一旦到达固定时间,无论当地部队是否及时撤离,上方都会选择不留余力的直接发射。

  涉及第三律者的存亡,在这般情形下对细枝末节的部分进行牺牲是必要的抉择。

  沧海市幸存者除却几个女孩之外,还有着十几名女性,这些都是机械士兵巡逻城市之际在各个地段寻找到的幸运儿。

  很显然若是这些人继续待在沧海市,即便不被路过的崩坏兽杀死,也迟早会在等待救援的途中被崩坏裂变弹残忍抹杀。

  这座城市必然还存在着一些苦苦挣扎却未曾被接纳至临时军营的幸存者,但在这样的决策下这份挣扎和未曾感染致死的幸运却全部成为了一场笑话。

  对于上层的议会而言,此次的做法依旧贯彻了以往铁血干练的作风。

  以人类文明的存亡为第一核心的理念是前两次律者未能造成多少大面积伤亡的真正理由。

  及时止损,断尾求生。

  这次也是一样,即便Himeko故意压住了符华也会人体操控崩坏能手段的信息,想要借此突兀出苏青安除却战斗力之外的特殊。

  但谨慎的作风依旧让官方难以接受放弃杀死第三律者的机会。

  而本质上,一部分理由也在于人体的崩坏能操控手段一直是序列靠后的计划。

  比起这个,例如崩坏裂变弹此类大型的威胁武器才是现阶段文明的主要研究方向。

  因为苏青安的存在,官方依旧没有通过这件事情深刻认识到所谓的律者是不能通过这种范围手段就能击沉的敌人。

  在这次第三律者成功被击杀之后,个体的战斗水平也由此很难继续进入上层的视角。

  即便从结果上第三律者确实死亡,第三次崩坏爆发的核心危机得以在第一天就成功解决。

  就表面意义上来说,可谓是战略上的重大胜利,十分能鼓舞人心,使其继续维持政体本身的威信和士兵的士气。

  但实际上,第三律者未来得及向世界展现的恐怖导致了她没能证实崩坏裂变弹的实用性在无人牵制的状态下属实不高。

  这也变相的让整个文明对人体崩坏能操控手段和微型装甲研发的关注度与投资依旧维持了正常水平的不变。

  同时苏青安付出巨大代价切断崩坏链接,试图拐走律者级战力的计划也被迫宣告破产。

  以上帝视角来看,联合国高层的决策就是彻头彻尾失败的案例。

  负面影响继续推导就更是深远,崩坏裂变弹的发射直接导致了人类损失了一位律者级战力,并让一位武道人仙对联合国失去了基本的信任,甚至于产生仇恨。

  可若是站在信息完全不明朗的现实之下,想要做到最完美且收益最大,损害最少的决策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大方向的指令下其余的支线也必然会有缺漏与不足的地方。

  现在的官方能以文明存活为主导的纯粹觉悟进行判断,在这般末世之下,甚至已经算难言的幸运。

  立场的不同决定了视角的不同,世间之事大抵皆是如此。

  符华望向舱外的画面,沉默不语。

  她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旁边是Himeko,对面则是希儿,时雨绮罗与卡萝尔。

  若是思绪号稍微冷静一些,符华恐怕会疑惑为什么作为第五小队队长,现在战舰上掌握着最高指挥权的Himeko会坐在自己的旁边,但如今的她却是无心思考这些细节。

  再过一会儿,沧海市就将彻底远离她的视野。

  符华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听从官方下达的撤离命令。

  这并不是因为对官方产生了不信任或者怀疑。

  虽然和那些对崩坏一无所知的幸存者不同,她能理解在这样的特殊时期,官方所谓的危机基本都会是崩坏事件。

  可即便剑心没有感知到任何危机,符华也下意识的认为官方可能是利用了什么比剑心范围更广的检测仪器也说不定。

  所以她不愿意的理由,就仅仅是因为沧海市那里还有着自己重要的人。

  苏青安,佐藤由乃。

  放任两人皆生死未卜的糟糕状况不管不顾,自己则是乘着战舰朝远方崩坏事件稀少的安全腹地前去,这样的行径本身就足够让符华难以接受。

  她更愿意待在原先军营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小苏师傅带着由乃回来,而不是这样先一步到安全的地方却对他们的状况一无所知。

  但小苏师傅都说了,那位叫Himeko的大姐姐是值得信任的人。

  而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更没有能力进城搜索的情形下,听从这个人的判断选择暂且离开才是苏青安所希望看见的结局。

  为此,女孩正在忍耐。

  忍耐这份几乎溢出胸腔的惶恐与不安。

  忍耐住心湖内连绵不绝的波澜起伏。

  太奇怪了。

  在明确理解到那个人不在身边并在不断远离以后,她连对未来都产生了不由自主的迷惘。

  符华继续眺望着窗外的光景,她唇瓣启合对着旁边的红发女人轻声问道:

  “如果苏青安出来了,那他能联系的到队长你吗?”

  Himeko阖上眼眸,她讨厌对这些孩子说谎,哪怕这已经算是最温柔的做法也一样如此。

  女人将真实的答案吞回了咽喉,她犹豫了一会儿,却是选择沉默以对。

  为什么在最初要选择说谎呢?

  分明很快她就不得不面对最残酷的结局,早点知道和晚点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理由可能是为了让她多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却也避免不了其中自己暗藏的软弱。

  就一如Himeko不愿意继续走上科研的道路,去亲手沾染上注定罪恶的鲜血。

  她在那个瞬间也不愿意去亲眼见证一位女孩心中微弱的希望被践踏到一干二净,沉沦进绝望的沼泽。

  苏青安对符华很重要。

  在父亲不知是否存活的情况下,或许这位少年就是她心中少数的几根精神支柱之一。

  而或许,Himeko本人也在试图相信那个已经给够自己惊喜的少年能够再度超越自己的想象。

  万一,他活下来了呢?

  若是苏青安在官方决意发射崩坏裂变弹前就选择不与第三律者继续纠缠,离开了沧海市。

  那从仪器里判断的速度来看,他完全有机会逃亡成功。

  但Himeko自己也明白,这般机缘巧合的事情实在过于看运气,同时也不现实。

  在人类方来看,是苏青安缠住了第三律者。

  但换一个角度来看,苏青安自身也被第三律者缠住了。

  先不说少年对人类方和背刺无异的举动一无所知,即便他提前知晓一切,想要在这样的对手面前逃跑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这样虚无缥缈的指望依旧给予了一个让Himeko说出温柔谎言的理由。

  女人一直注意着自己的通讯器。

  若是苏青安真的在崩坏裂变弹到来前就成功离开了沧海市,那他就一定会在逃亡的过程中来到唯一一个未撤掉的军营看到自己遗留下的通讯器和信息。

  这也是两人之间有过的协议之一。

  即便多变的因素依旧很多,可这也是Himeko目前仅存的判断手段了。

  死寂的五分钟后,她捏紧了手中的通讯器明白了最有可能的结果。

  “————。”

  细微的轰鸣如波浪般冲击着整个世界,即使以战舰的吨量都为之战栗了几秒,但随即崩坏能护罩和特质的防护层就隔绝了大部分震感,让处于沙发上的女孩们恍然间就发觉已经没事。

  以沙发前桌面上的没人饮用的果汁为例,液面随之倾斜45度来回以杯壁至杯口的距离摇曳良久,却依旧没有洒出。

  这足够说明撤退工作做得很好,这个距离显然十分安全。

  战舰随之驻足停下,等待着爆炸的余波彻底度过,并得到律者崩坏能波动消失的准确迹象后,第五小队就将穿着特质的防护服前往沧海市回收第三律者的遗骸。

  其中要回收最关键的律者核心还需要带上特殊的仪器才能取出,人为的刨开会导致残余的崩坏能危及主导者的性命。

  这样不惜耗费昂贵资源也要珍惜士兵性命设计出的仪器,出自联合国罕见的人道主义关怀。

  而如今的Himeko没有心情去在意上层什么时候会下达前去回收的指令,她看向怔然无言的希儿,看向泪水溢出眼眶的卡萝尔和咬着唇瓣的时雨绮罗,最后看向了那个依旧没改变坐姿的女孩。

  符华望着远方的视野里淡到只有一个黑点的沧海市随着那声轰鸣,染上了细微而明晰的奶油色。

  她并不知道那是区别于正常核武的崩坏裂变弹,但那如启明星般璀璨的崩坏能波动仿佛在宣告着整个世界自己的威胁。

  沧海市就这样被淹没进壮观无比的奶油色蘑菇云中,毁于一旦。

  是官方干的,唯独官方有着这样的动机和势力足够做到这番恐怖的景象。

  理由呢?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重要了。

  已然凝成心冰的湖泊轰然作响。

  静默间,有一场海啸。

  女孩青色的眼眸蓦然空洞,她看向了默然无言的Himeko,唇瓣细微的翕动,以淡漠而凛冽的口吻,轻声道:

  “让我回去。”

  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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