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误佳期_何处锦绣不灰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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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误佳期

  虞z的舌头一转,很快将硬糖的碎片扫拢到一起,又是喀嚓几声,碎片彻底变为了粉末,固执地粘在臼齿上。然而甜味在舌尖不懈地舔吮下终究变得稀薄,直到化为乌有。看吧,毁灭永远是这般轻而易举。只要你忍心。

  只要你忍心。

  苏君俨手下面就是方向盘的黑色皮套,皮革在掌心的煨捂下似乎变得绵软起来,他的手指不觉发力,握紧了方向盘,湿咻咻地像抓着自己的一颗心。

  巷子已经到了眼前。雪亮的车灯熄灭,两人下了车。

  “好冷。”虞z嘴角似乎有弧线,可惜却是半条。

  苏君俨视线微垂,落在那凝重的一段白上,“你该多穿些的。”

  一种失败的预感,凉浸浸地顺着腿肚子往上爬,虞z感觉嘴角那道弧线也僵住了。

  苏君俨已经将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兜住。他身量长,大衣下摆一直垂到她的小腿。大衣带着他的体温,其实隔着她自个儿的大衣、里面的裙子,也不能确定,但她却觉得有热气往身体里面钻,往骨头缝儿里头钻,像蚂蚁一样,正在啃噬着她的皮肉,还有好容易聚积的一点勇气。虞z的两只手死死地攥住大衣的衣襟,怕它滑下来。

  “我们走吧。”她终于镇定地说出一句话来。

  苏君俨只穿着一件驼色的带链羊绒衫,领口处短短一段拉链带着小小的一个银色链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虞z走在他的侧面,却觉得那跳动的银色变得极大,而且极亮,几乎充斥了她整个视野,以至于她不得不眨了眨眼睛,试图摆脱这种奇怪的视觉感受。

  门洞像一张狞笑的嘴,黑乎乎的一直看到喉咙底。脑勺后面是泛红的月亮,也是一张血红的阔嘴。虞z觉得小腿发软,简直站立不住。

  苏君俨已经走进了门洞,见她还楞在那里,便回头望她一眼。虞z悚然一惊,不等他说话,先解释开了,“这门洞看着矮,你个子高,还以为会碰到头,实际上倒并不会……”

  苏君俨也瞧一眼门洞,淡淡道,“这门洞总有两米的吧。”便不作声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他看出什么来了吗?虞z心里打鼓,跟了他上了楼。脸颊热烘烘的直发烫,两枚眼珠子却像成了流质,总是管不住似地往他脸上溜,大概想看出些什么,却忘了这是在夜里。

  到了家门口,虞z左手捏住披在身上的大衣的前襟,右手开了门。

  苏君俨伸手欲拿自己的大衣,虞z却受惊似地往后缩了缩。

  有短短的一段沉默。“你进来坐一坐吧,顺便帮我看一下灯好吗?家里的灯坏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耳朵边也发烘,幸好是在夜里。

  苏君俨抬脚,他总算有了进屋的打算。虞z的心却像刚调弦的二胡,抽紧了。

  他的手摸上了墙壁,大概是要试一下开关。

  虞z的手却覆上了他的手,她掌心火热,五指却冰凉,正压着他的手背。苏君俨呼吸一下子不稳起来。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身体也贴上了他的胸膛,隔着绒衫,他都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胸脯正娇怯地颤着,像一只白鸽子,正扑棱扑棱地要飞到他心里去。

  虞z感觉到苏君俨并没有动,他的手依然撑在墙上。那种失败的预感像一只死人的手,已经爬到了她的腰上。苏君俨的大衣已经滑到了地上,自己的大衣的按钮也被她偷偷揿开,她只得又贴近了他一点,恨不得将自己严丝合缝似地嵌在他身体里一般。

  啪嗒一声。灯亮了。

  黑色被溶解在桔色的光线里。一切都无所遁形。

  虞z如同被掣了按钮的玩偶,一下子不动了。

  苏君俨居高临下看着她身上穿的那件黑色抹胸蕾丝裙,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血管简直像要爆开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来偿还他的人情,她把他当什么人!她又把自己当作什么?系着丝带的礼品?

  她不爱他,她终究不爱他。所以他的爱她并不稀罕,只觉得麻烦,她大概连敷衍都不愿意,只想着早点算个清楚明白,然后和他划清界线。他这样费尽心思地对她又有什么用!

  眼睛里的热度一点一点消失。苏君俨闭了闭眼,竭力克制心底暴戾的情绪。轻轻推开虞z,他弯腰捡起自己的大衣,走到门口,却又回头深深看她一眼,低声道,“你自由了。”

  门被他大力掼上,一阵巨响之后,屋内陷入一片死寂。虞z脱力似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嘤嘤哭泣起来。很多很多的眼泪从指缝里滚落,压抑的啜泣逐渐变成剧烈的哽咽,胸腔里像盘旋着一股气,始终找不到出路,困兽一样乱闯乱撞。

  哭得很厉害,气都一顿一顿的,眼睛像坏了阀门的水龙头,怎么都控制不住,全身所有的水分似乎通通化作了泪水。

  他走了。他放开她了。她终于自由了。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愉悦与轻松,只觉得酸楚难当,苏君俨临走的那一眼,里面的情绪像海潮一样,铺天盖地袭卷了她,简直像要活活把她溺死一样。

  粗暴地揉揉红肿的眼睛,将脸上的泪水用手背揩干,虞z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么擦脸会皴的”,那天他无奈又宠溺的口吻突然在屋里回荡,心底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仓皇之间,虞z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狠狠地濞着鼻子。冰冷的水浇在滚烫的脸上,异常刺激。她可以感觉自己的背部皮肤骤然绷经了,甚至还泛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卫生间里是白色的节能灯,镜子里的女子一张脸白得像浮尸,惟有脸颊烧得通红。眼睛也红肿得不像话。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和脸颊,非常狼狈。纤细的脖子连带着雪白的胸口都裸/露着,在白色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暗哑的白,细幼的静脉埋在肌肤下,显出一种凄厉的青色。女子整个人,如同邢窑的一件白瓷长颈瓶,却布满了危机四伏的冰纹,仿佛随时就会变为一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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