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页_10859【CP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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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页

  半晌后肖默存鼻翼翕张,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看他,裂开的嘴唇还在渗着血。

  “至捷……”

  这一声对好友的回应里,压着难堪、痛苦跟快要涨破胸腔的绝望。

  —

  在慈爱医院的药房大闹一场后,周至捷将肖默存带离了那里。

  走前老头拦住他,说病人现在就像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丧失理智,发病时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能处理的。

  但周至捷没听。

  那人姓齐,二十多年前发病,一点儿也不难猜。

  离开医院,没胆量再开车,两人就沿着陌生的街道往北一直走,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时间限制,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

  街上的车过了一辆又一辆,尾气扬尘飞屑,直至天色渐暗,肖默存才终于开口。

  “至捷。”他声音黯哑,发型有几分凌乱。

  “嗯。”周至捷回答得很收敛,只表示他在,他可以倾听。

  又是半晌沉默,肖默存抬头望向被写字楼遮了大半的黄昏,像是望向自己光源渐熄的人生。

  “那个人是我的生父。”话间颓然。

  堵在嗓子里的短柄刀终于见了光,划得喉管血肉模糊。

  身世就像是刻在他背上的耻辱录,一行又一行,鲜红的颜色狂放的字体,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整张背。

  气温骤降,听到的每个字又都冒着寒意,周至捷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打火机轻响,肖默存在暮风里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没有抽,凝神控制着那里抖动的幅度。

  焦油味袅袅上浮,有些熏眼。

  他说:“我见过他。”

  在被迫认祖归宗后的第一个月,齐明鸿就带他去探过监。当时的齐承文与他隔着一道防弹玻璃,激动地拿起电话要跟他说话。肖默存没有理会,齐承文就开始对着玻璃用掌拍、用拳砸,震得整面隔离板和铁架都咣咣直晃,钢铐拍在玻璃上,响声尖锐刺耳。

  在场其他犯人却像是习以为常,半点惊愕也不露,平静等待狱警前来制服。

  “他在哪儿?”周至捷问。

  肖默存抬起烟想抽一口,手指却仍在抖,不得不又放下去。

  “在牢里,并且已经疯了。”他说。

  指间的火星时明时灭,像他此刻突跳的神经。散落在脑中各处的记忆被一条线索串连起来,拼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二十七年前的某一天,永远前呼后拥的齐承文听腻了下面人的汇报,突发其想要去低调地巡视一家新开的门店,在街角偶遇了一位Omega。

  身体交错,花香入鼻,从此爱得不可自拔。

  谁知遇见也分先后,温柔可人的Omega早已有了未婚夫,说什么也不肯接受齐承文的追求,礼物通通原样退回,楚河汉界分得清清楚楚。

  可齐承文是谁?

  是Eβ10级的Alpha,还是齐家这所商业帝国的唯一继承人,心高气傲不可一世。

  从来没有人能忤逆他的意思。

  他想要的东西就要得到,得不到就要抢,抢不过甘愿毁掉。没过多久,Omega的未婚夫事业一败涂地,从金地大楼顶层一跃而下,鲜血溅在齐承文的座驾轮边。而Omega则在葬礼那一夜被齐承文绑到宾馆强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犬齿刺入腺体,留下了一辈子的标记。

  柔香、鲜血、偏执、疯狂。

  最错的就是遇见那一刻。

  一模一样的故事在两辈人身上翻新再上演,不同的只是肖默存为难的是一个爱他的人。

  齐承文其实也曾温文尔雅。

  也曾像肖默存一样一次次地跪在Omega面前忏悔,向她诉说自己的病,解释自己的身不由已,将一切行为不端通通推到腺体上。

  多么完美的借口。

  但肖默存的母亲却不是俞念。她不仅没有原谅,反而咬着牙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个“孽种”。卖房子、写诉状、找律师、求媒体,她想尽办法将齐承文入罪,然后爬上金地顶层,跟心上人用同一个方式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一切又急又狠,甚至没有来得及找个更好的地方扔掉肖默存,只草草将他留在了那颗大松树下。

  入狱后的齐承文得知最爱已香消玉殒,很快就病情恶化。清醒的时候少,发狂的时候多,看起来跟疯子没有两样,奇迹般地捱到了今天。

  所有秘密齐明鸿必定知晓,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孙子也得了同样的病,所以给医院捐了款,命令知情人三缄其口。

  他不想让肖默存对齐家更加厌恶和反感,同时也不想家丑外扬。

  烟愈燃愈短,很快就烫得肖默存手指灼痛。

  两指条件反射地一松,烟头掉到了地上,火星砸得四散。

  正要弯腰拾起,肖默存忽然意识到身边的人不见了。他回过头去,见周至捷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脸上神色剧变。

  “怎么,你也怕我了?”肖默存紧皱眉头。

  远处驶来一辆救护车,尖锐的警笛越来越近,倏地一下从马路中央飞过。周至捷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眉间拧出一个极深的川字,身体被路过的行人撞了个龌龊。

  “到底怎么了?”

  肖默存往回走,心跳莫名加速。

  片刻后两人视线交汇,周至捷喉结重重一滑。

  “默存。”他嗓音虚浮,“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肖默存问。

  周至捷身影逆着黄昏,眼神里写满同情,说出来的每个字却都透着无尽的寒霜。

  “这个病应该是遗传的……”

  呲的一声,针尖扎破纸糊的幻想,名叫现实的蚊蝇顺着破洞倾巢而出。

  原来绝望之上还有绝望,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最坏的可能。

  肖默存身体森寒,浑身血液顷刻间结了冰。

  第38章破碎前夜

  当晚二人在琼北市留宿,没有冒险开车回洛城。

  要了两间房,但周至捷一直留在肖默存房里打电话,联络老师、咨询其他医院的专家,神色紧张又焦躁。

  另一边,肖默存静得瘆人。

  他就像一尊不会动的石佛,躬着背,小臂分开撑在膝盖上,面朝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整整两个小时没有说话。

  他想不通。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他越想逃避什么命运就越将什么肮脏之物塞给他。

  二十多年来他已经受够了血缘的折磨,现在自己的孩子却面临与他相同的命运——

  坠入疯狂,丧失爱一个人的资格。

  没有出生的孩子何其无辜,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他反反复复地问自己。

  得不出答案。

  电话匆匆挂掉,周至捷在背后叫他。

  “默存,羊水穿刺要满四个月才能做,现在太早了。但是,”他艰难继续,“但是不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肖默存背上突着两块硬挺的骨头,看着还是那么倔,仿佛天永远塌不下来,但十根手指却紧紧夹在一起。

  “心理准备……”他低声重复,痛极反笑,“心理准备……”

  谁来教教他这个无父无母的弃儿,该怎么做这番心理准备。

  是准备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准备抽自己两耳光惩罚自己给了宝宝生命。

  人斗不过天,拧不过命。

  如果命运只针对他自己,那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尚能接受。但现在不止,命运掉转矛头要对付自己的家人——

  宝宝、俞念。

  他们做错了什么?

  错在认识了自己。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跟俞念的关系,也许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不。

  他不甘心。

  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拥有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为什么他留不下俞念。这枝他最钟爱的姜花,难道终有一天要被别人采撷。

  不公平。

  自己已经挺过了穷酸的童年、熬过了跟恋人的骤离,为什么就连这样一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也要拿走?

  他背肌紧绷如弓,周身血煎如沸。

  作为如今唯一一个能为他想办法的人,周至捷没有忘了自己陪在这儿的意义。

  “兄弟。”他站到肖默存背后,“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有几句话我必须嘱咐你。”

  “穿刺的结果要等三到四周,拿到的时候俞念的肚子已经不小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结果不好,怎么应对你必须提前决定。”

  他顿了顿,以四个字作结:“越拖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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