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哥哥,对我用梦之钉吧。(8K)_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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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哥哥,对我用梦之钉吧。(8K)

  杀人是无法遮掩的罪孽。

  感知着眼前本可挽救的性命就此消逝,苏青安已经无法继续沉沦在自我郁结的思潮。

  【羽渡尘•临界】就此展开,他忽略了躯壳内血肉与器官的哀鸣,无视了心湖与灵魂纠结的苦痛,手掌对着蓝花楹汇聚成的海洋缓缓合拢,虚握成拳。

  撕裂云海的风暴在指尖微垂之际降临于这条街道,紫色的雾气与湛蓝的花瓣混杂着云絮的结白在虚握间糅杂一色。

  【圣痕】透支启动,将死之律者的权能与崩坏能全然汲取后并再度释放,成功置换了掌控权。

  就一如当初借着第三律者的权能与漫天的尸骸汇聚成了武器,苏青安重复了上次的举措将对方的权能与崩坏能凝结成了由着透明晶体为主体的幽蓝剑刃。

  吹拂大地的风流席卷又平息,少年平举着手中瑰丽透彻的长剑,他透过剑身望着远方的天穹和那双浴血般鲜艳的眼眸,默然无语。

  应当说些什么好呢?

  说就算你知道了自己不再是希儿•芙乐艾,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要带你回去吗?

  可展现在眼前的现实却证明着这句话已然失去了意义。

  崩坏意识的链接与之完美重建,但那道灵魂的波动却不似以往律者素体的灵魂呈现出扭曲而凄厉,悲哀且绝望的姿态,有的仅是深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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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意味着哪怕重新建立了链接,由于塑造的方式与众不同,所以死之律者依旧保留着自身的自主权。

  而这就代表她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个人的意志,因为但凡有所不愿,那份被迫犯下罪行的情绪都会流露在灵魂的表侧,让苏青安能够清晰的观测。

  种种迹象表明,即使如当初斩断链接也无法改变死之律者重拾自我的决定。

  当她不再认为自己是希儿•芙乐艾,不再认同这层身份以及其中裹挟的情感,那她就仅仅是纯粹的律者,是崩坏意识为了毁灭文明而创造出的战争兵器。

  而对于一位在自己眼前杀死了数百人的律者,苏青安所能做的唯一选择能是什么呢?

  女孩望着湛蓝的天穹,仅存的云絮似乎也在方才的那场风暴中消弭了,她的眼角上扬,唇瓣轻掀,透出冷彻的笑意:

  “今天的阳光好大啊,哥哥。”

  死之律者的语调淡淡:

  “这里大约是为数不多还能见得到这样好天气的地方了。”

  她伸出手掌望着悬停其上半透明状的紫色蝴蝶,轻声低语:

  “你不好奇其他地方怎么样了吗?”

  苏青安沉默不言,他能感知到对方几乎在源源不断地朝着四周释放着权能的造物,无论是在翱翔于天际之时,还是如今在乔木旁,站在树冠婆娑所摇曳出的阴影下,对自己搭话的时候都并未停止这份举措。

  少年的手臂垂下,他让剑刃没入柏油路的表层,竖立于此,说道:

  “把权能解除收回,和我回去。”

  女孩接住一片翩然落下的蓝花楹,慢悠悠地回应:

  “你是蠢货吗?”

  “哥哥,你不应该用那种大人对着小孩子的口吻来和我对话。”

  死之律者的语调蓦然幽沉,她瞥了眼少年的面容,道:

  “希儿•芙乐艾早就死了啊,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吧?”

  她歪了歪脑袋,漆黑间混杂暗红的发梢微微晃动,却是笑着说:

  “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回去陪你玩大家幸福快乐,什么悲剧都没有发生的过家家对吧?”

  “然后我还是希儿•芙乐艾,还是那个不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的死之律者,而哥哥则依旧装作什么也没有发觉的蠢货,这很好玩吗?”

  女孩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就连说出这话的口吻也不像是盛怒的质问,而像是纯粹的疑惑与好奇,那双眸子微眯倒映着蝴蝶扑扇着翅膀朝远方飞舞的姿态,透出漫不经心的随意。

  希儿感受着微风与阳光拂面的惬意,她看也不看一眼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就这样自顾自地轻唱着有关于蓝花楹的圣诞歌。

  良久,女孩望着指尖上又再度重新悬停的崭新蝴蝶,对着自己之前的话语下定了结论:

  “这一点也不好玩,哥哥。”

  她望着再次远离视野的蝴蝶,笑着说道:

  “还是杀人比较有趣。”

  权能肆意展现出狂放的姿态,如山如海的崩坏能从链接着虚数空间的通道间不断涌现,紫色的雾气眨眼间遍布四野,且无穷尽般不断诞生。

  死之律者望着几乎同一时刻开始汲取四周崩坏能现象的苏青安,她毫无进行阻止或者主动进攻的意思,而仅是淡淡地陈述道:

  “哥哥的能力已经被祂一清二楚的告诉我了,虽然不明白正体,但大约就是能汲取崩坏能现象并将其储存,乃至进行完好的运用。”

  “前几次的使徒与你进行战斗的经验在祂的帮助下已经全部继承,所以我明白,这个看似完美无缺的能力也存在着极限。”

  “否则你前几次战斗也没必要进行多余的躲避,只需要在乎那些间接性由崩坏能产生的物理攻击即可。”

  苏青安没有进行回应,崩坏意识知晓这些并不奇怪。

  早在杀死第五律者之前,他就疑惑为何对方不赋予对方基础的知性和此类经验尝试针对自己,所以事到如今出现类似的事件实在不能使他感到讶异。

  少年沉默地汲取着无穷尽的雾气,【圣痕】将死之律者的权能置换为崩坏能,再将其输入裹挟于体表的【千星】进行外侧的大面积释放。

  于是肆虐的风暴与氤氲的雾气开始互相抵消,前者进行着源源不断的借力打力,后者则从虚数空间内获取了无穷尽的崩坏能。

  苏青安无法亲自接触这份权能本质,那也就自然发觉不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和表演。

  所以为了避免对方担负起更多的罪孽,更为了不伤及无辜,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放弃使用【圣痕】。

  可一旦陷入僵持,有着时限的【羽渡尘•临界】就将在后续甚至不久后便给予躯壳莫大的代价,甚至是死亡。

  但这些顾虑已然在昏沉迷惘的脑海里逐渐抽离,被折磨至今的精神似乎在这个时刻愈发地影响了理智和正确的判断力。

  而与希儿的对话,才是造成这般状况的主要诱因。

  假设死之律者所对自己话语表现出的是愤怒、是质疑、是悲哀,是乃至其余的任何情绪也好,少年都有办法说服自己树立起将其带回来的决心。

  可希儿•芙乐艾太了解苏青安了,所以她明白怎么样做才能使得他真正感到无望。

  无论是神情、对话、口吻、行为都是女孩借着崩坏意识所给予的负面影响发挥出的完美演技,那些情绪都是崩坏意识给予的真实情绪,再加之辅助以权能进行控制微表情,就更不会流露出丝毫破绽。

  希儿•芙乐艾的表演并不全都是为了针对苏青安,或者说她更大程度在针对着上方未被自己刻意屏蔽的卫星,与之身后正在观察的那些人类。

  女孩当然明白自己离开魂钢监狱究竟会造成多少的后续影响,仅是任性的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结束一切,忽略后续因为自己任性而造成的负面后果便放手不管并不是她想要的选择。

  为此,建立起完全失控的形象,逼迫少年主动对自己出手是必要的做法之一。

  她慢悠悠的坐在树冠上,板着手指数着什么东西一般,说道:

  “第三律者的极限输出只需要三秒就能到达你的极限,第五律者更是只需要两秒,就算你能用着律者本身的崩坏能进行防御并变相使得极限更晚到来,可稍有不慎还是会死。”

  “当然啦,至少从目前看来,这个能力本身都太BUG了,完全就像是在针对权能的存在意义一样,意外的叫人火大。”

  希儿•芙乐艾望着少年的神情,笑着说道:

  “但她们都太笨了,直接把人杀光了有什么意义呢?除却让你出手不需要任何顾忌之外就没有多少好处了。”

  “还是像现在这样有趣,你没办法不管的对不对?我知道的,因为她的记忆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啊,她告诉我你有多么愚蠢多么笨拙多么不知变通。”

  死之律者很了解苏青安,所以她再明白不过了,让他真正失去理智的办法,除却撬动占据对方内心一定权重的关键就再也别无他法。

  若是利用小华姐姐或许很容易到达那个结果,可希儿有些害怕自己会有点绷不住情绪,能够观测灵魂的哥哥即使能感知到他人激烈的情绪也并不奇怪。

  所以为了不流露出破绽,所能利用的便只有自己。

  只有......希儿•芙乐艾。

  她晃动着双腿,轻声陈述道:

  “希儿•芙乐艾的记忆将成为杀死她最重要人的武器之一,没有比这更有趣更讽刺的事情了对吧?”

  苏青安深深地凝望着女孩的神情,他竭力想要从中寻找到在那之外的答案,可结果除却纯真却讽刺的笑意,恳切而冷漠的神情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余的痕迹。

  心脏被挤压间森然的火焰在外界不断添加的燃料下熊熊燃烧,长久累积的绝望与悲苦化作无尽的柴薪,对着名为愤怒的情绪不断堆垒着底力,好似有魔鬼在耳畔幽幽低语,试图告诉自身现在应该做出的选择。

  少年的瞳孔死寂,他握住剑刃的手掌愈发用力,与那份情绪那份理智抗争的事物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已经不清楚了。

  苏青安的唇瓣翕动,他低声道:

  “别再说了,希儿。”

  女孩闻言唇瓣边的笑意欢畅,那双眼眸低垂认真环视着自己纤细的肢体,她轻声地温柔低语:

  “哥哥?”

  苏青安怔然,由【千星】扭转出的风暴都在须臾内由此缓慢了一霎,可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的紫色雾气毫无止息的意思,令他马上回过神来继续维系着这个注定不平横的局面。

  死之律者望着少年为之一瞬间的恍惚,她忍耐不住般弯着腰,肆意大笑,可唯独发梢垂落遮掩的空隙,那微抿的唇瓣与忧郁的神色都好似位于另一端的两极,是无法表露的真实。

  女孩语调冷淡地嘲讽道:

  “她在黄泉里看到你这半吊子到让人恶心的模样肯定会哭的吧?”

  “被神明碾碎灵魂,死成一干二净的废物不是我。”

  “究竟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那个没用又无聊的可怜虫早就死掉啦。”

  希儿瞥了眼自己纤细的手臂,她淡淡道:

  “我知道了,就算她死了,你也很在乎这具身体对吧?因为这就好像是她还活着一样。”

  女孩唇瓣的笑意愈发幽冷:

  “人类就是这样脆弱而愚蠢的生物啊,沉溺在无聊的自我欺骗里不断坠落,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呢?”

  她望向至今以来都毫无反应的苏青安,歪了歪脑袋,轻声问道:

  “哥哥,你看得到深渊吗?”

  指尖沿着柔软的肌肤缓缓划出一道漂亮的血线,崩坏能丝线由此切割了血肉、环断了骨骼,优美的右臂就此与主体分离,伴随着高扬的血花,啪嗒一声落于地面。

  “看得到吗?”她问。

  血液哗啦哗啦的声响贯彻耳膜,少年眼眸间的赤红仿佛由此被更深邃的色泽吞噬于无,世界逐渐被拉远又扯进,重影与断线般漆黑的视野切换出光怪陆离的画卷,挤压至极限的神经逐渐迈向崩断。

  雾气将那只手臂湮灭于无,女孩望着自己焕然一新的肢体,唇瓣翕动:

  “也是呢,不会这么简单看到吧?”

  她继续哼着蓝花楹的圣诞曲,随意说道:

  “毕竟,那个蠢货早就死掉了,这个身体已经是我的啦。”

  死之律者的口吻顿了顿,她暗红色眼眸透出欢愉,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我怎么对待这具身体,你都无所谓的对吧?”

  风暴与【千星】的喧嚣压不过那字字句句所掀起的海啸,有着什么事物断裂的声响不间断地反复在耳畔处轰然落下,使得思考的余地愈发狭隘。

  仇恨与愤怒交织成的火焰就在这方寸之地支撑起偌大的空白,鼓动着意识与躯壳行使应当进行的作为。

  女孩的眼眸低垂,笑着说出了毫无疑问的谎言:

  “我的话,就算被切断被揉碎被改造被斩成两半也不会感到痛。”

  “毕竟我是律者嘛,死之律者的权能就是这样方便的东西啊,把身体当成玩具一样对待,是独有的特权。”

  “能鸠占鹊巢别人的身体真是太好了,要是自己的身体,肯定会多少有些舍不得吧,那就失去很多趣味了对不对?”

  她按捺住万千情绪,将悲哀与苦痛尽数压抑,轻声说出了将一切压倒的话语:

  “希儿•芙乐艾作为道具,很合格呢。”

  于是,理智的丝线就此湮灭。

  死之律者...成功证明了自己就是纯粹的死之律者。

  那如今在面前的就仅仅是占据了希儿•芙乐艾躯壳,手上染满了无辜者鲜血,注定要掀起更多悲哀连锁的敌人。

  【圣痕】的功率彻底落于极限,万千赤红的光羽编织成画,将整个领域彻底笼罩,锁住了所有紫色的雾气与蹁跹飞舞的蝴蝶。

  少年的衣衫飞袂,他的眉眼不复以往对待自己的柔和,仅存在着沉痛与悲哀....和那无法用言语形容半分的漆黑情绪。

  原来真的会这样生气,会这样难过啊。

  分明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为此感到开心。

  女孩继续链接着虚数空间内的崩坏能用紫色的雾之海将一切笼罩弥漫,她明白舞台剧已经正式步入正轨。

  这场狡猾的恶作剧和捉迷藏应该结束了。

  游戏时间总是这样短暂,像是无法抵达幸福的旅途,从一开始买错了车票的人就只能来到那样的结局。

  谁也没有中途下车换站的权利。

  一次性被集中汲取的雾气与大量的崩坏能全然汇聚至手中的剑刃,他沉默间身体的机能彻底进入止水之境,无尽的灵感排列将崩坏能揉捏成无法言喻的细致结构,按于剑柄的指尖缓缓用力。

  下一个刹那,【时切】斩断了重新出现的雾之海。

  苏青安探出左手,指尖的零星的墨色如火树银花般就此分裂成肉眼万千道收束于固定轨道的崩坏能粒子。

  【千星】的内外崩坏能结构就此转移般从躯壳内外的四周容纳于一点,本来无比喧嚣的风暴就此湮灭。

  崩坏能链式反应,以及....

  【仙法•万物归一】

  她早就教过,他也早就学会了。

  只是限于诸多要素和理由,这是少年首次用出这脱胎于赤鸢仙人之手的招数。

  苏青安咳着血,凝望着眼前在黑白混淆间已然一清的世界,躯壳在用出这一式后已然在加速衰变,不断接近冥域。

  他旋钮着这般残破身躯的最后一丝余力,斩出了剑刃.....

  没有阻碍。

  就好似【时切】真当逾越了光阴,忽略一切,直接抵达了所想要抵达的结果。

  在意识朦胧,理智昏沉,余力散尽的须臾。

  血液滴答滴答的落下,清晰的琐碎传入耳畔,一点一滴地浸透灵魂。

  剑刃架在她的颈部,锋口切开了表侧的肌肤,鲜红的血从皮层溢出,缓缓在雪白的肌肤间晕开出绮丽的画。

  仅要继续落下刃口,那将其内的权能反转释放,一切便能迎来结束。

  但就在真正对其施加任何力道的刹那,一切漆黑的情绪都抹消于无,那脆弱至极的肢体好似无法逾越的天堑,将内心积累的火焰尽数吞没。

  少年握住剑柄的手指攥紧又松开,直至血液的滴答声再度回响,他才真正回过神来。

  滴答,滴答。

  苏青安怔然了会儿,他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为什么呢?

  明明那就已经不是希儿了,是完完全全占据着希儿躯壳的另外一个人,是注定要毁灭文明的律者,是崩坏意识的使徒,是手染无数性命的恶徒,是应该毫不犹豫杀死的存在。

  可分明理智都消逝了,仇恨与愤怒已经控制了所有,可到头来....

  他却还是做不到。

  或许是女孩抱着自己撒娇的记忆太鲜明了,可能是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沦为了致命的柔软,也说不定自己只是无法做到伤害重要之人。

  哪怕.....仅仅是她残存于世的躯壳也一样。

  【羽渡尘•临界】被迫退出,少年的发丝与瞳色都褪尽成黯淡无光的漆黑,他沉默地端详着女孩的容颜,目光复杂。

  【圣痕】已然开始断线。

  可即使如此,雾气拂过周身除却给予些许的清凉之外便再无作用,似乎从最初这些看似危险至极的事物便仅是好玩的摆设。

  苏青安感知着她体表不曾环绕的崩坏能壁障,明白了真相,他蓦然理解了为什么昨天小女孩主动要求要吃青椒,为什么她会这样坦率的对自己撒娇,为什么她要再度将约定重复。

  因为她想死在今天,死在这条满是蓝花楹的街道。

  假设,死之律者在知晓了自己不是希儿•芙乐艾,却依旧认同着这一身份,那眼下的作为似乎都能得到相应的解释。

  浓重的悲哀无法抑制地涌上,指尖战栗,剑刃落于地面,沾染血迹。

  苏青安望着那双鲜红的眼眸,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复杂的事实和纠葛的情绪郁结成解不开的谜团,少年难以找到出清晰的线头,借此将其抽离。

  希儿瞥了眼明净无暇的天穹,她并不在乎被苏青安明白真相,不真正杀人的事实和后续的结果都会导致对方必然知晓这一切。

  卫星信号已经在方才被成功遮蔽,舞台剧走向结局的一切要素都已经达成。

  现在,就只差结局了。

  死之律者,被成功杀死的结局。

  她走进几步,就这样怀抱住眼前的少年,贪恋着其中的温度,低低说道:

  “真是拿哥哥你没办法,温柔成这个样子,让人很难办啊。”

  “明明都这样被对待了,明明都已经知道一切了,可是却还是连杀死这样的我都做不到.....这样不是就好像在说着,我也很重要一样吗?”

  希儿的唇瓣掀起,她抱怨道:

  “会让我舍不得的。”

  苏青安摇着头,胸腔间没由来的不安与悲哀如潮涌来,他按捺住身体机能逐渐衰落灭亡的空洞,说道:

  “和我回去,希儿。”

  女孩感知着他不断走向灭亡的生命体征,唇瓣边缘的弧度愈发上扬。

  就是为了让自己仅能选择这样的道路,就是为了届时百分之百能压迫住崩坏意识的反噬,她才刻意制造出了这个不自我牺牲就不行的局面。

  在不这样做对方就必然会死亡的前提下,畏惧着失去苏青安的自己便有着不会失败的自信。

  因为无论是希儿•芙乐艾,还是死之律者都.....只有他了。

  她轻声说道:

  “哥哥,对我用梦之钉吧。”

  “能让人回归原初,蜕成纯白,获得幸福的梦之钉。”

  苏青安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但怎么可能?

  怯弱至此的他即使在方才那种情况都无法下得了手,在知晓了真相的如今就更不可能做到。

  何况为什么?

  少年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必须要死的理由,也无法容许她要走向死亡的结果,更不可能同意这般荒唐无稽的要求。

  可自己为何会这么恐惧,这么害怕,就像是以前那样失去重要之物后诞生的绝望画地为牢,纠缠灵魂一样。

  从此再也不得解脱,无法遗忘。

  希儿温柔地笑着,她听闻少年愈发微弱的呼吸和逐渐停摆的心脏,以及那其中再熟悉不过的暖流,轻声低语:

  “通关第三个结局是需要特殊道具的对吧?”

  “就像这个一样,我有让哥哥用出梦之钉的办法。”

  在【圣痕】在断线与正常运作来回切换的半吊子状态,苏青安躯壳内与之完美融合一体的圣痕物质便是用于操控权能的最好媒介。

  从一开始,希儿就明白死之律者的权能唯独对自身的精度最为准确且控制力最为强硬。

  体内存在着自己血肉的少年,在这般窘迫的状况下,已然失去了反抗权能的力量与资格。

  在那天刻意确认这件事情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哥哥说了,宁愿世界毁灭也不愿意走向第三个结局。

  那就没办法啦。

  这是有史以来,死之律者运用权能功率以及输出都最大的一次。

  即使【圣痕】对自我血肉的分辨更为艰难,可这份概念性的能力依旧无法被完全无效化,所能产生的真正破绽,其实是在于分辨过程中的那份罅隙,以及时不时断线的空当。

  但这就足够了。

  少年孱弱的躯壳无力阻碍权能的干涉,他一如提线木偶般将地面的武器拾起,衰弱至极的意志和身体能力已经难以成为挡在前路的壁障。

  苏青安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着那柄由蓝花楹,雾海,云絮,这般美好之物塑造成的剑刃将希儿娇小的躯壳贯彻。

  好似千锤百炼的武道已然融汇本能,剑刃落下的速度顺畅到自然而然。

  干脆利落,完美无缺,找不到多余的破绽。

  滴答滴答。

  血液顺着刃口蔓延滑落至握住剑柄的手掌,黏滑的触感麻痹着神经,少年漆黑的瞳孔倒映着迟暮般透出凄艳的鲜红,逐渐空洞。

  女孩将身体内的崩坏能循环就此逆流,链接着虚数空间大门的通道彻底封死,失去动力炉的权能就此干涸。

  那把粉碎了心脏的剑刃失去了二者的操控,自行反转散于原本的姿态。

  无尽的蓝花楹与云雾交织成海,将整个街道笼罩成如梦如幻的光景。

  希儿用着最后的气力抱住他,她笑了笑,感觉整个世界正在缓缓染上纯白。

  修女说的没有错。

  梦之钉是能给予救赎和美好的事物。

  女孩想了想,应该说什么好呢?这大约就是最后了。

  可她就算努力了会儿,最后也找不到多少属于自己的东西。

  到头来,死之律者仅是低低说道:

  “青椒果然还是好难吃。”

  那像是抱怨,也像是炫耀自己很听话一样的口吻过于轻淡,宛如落于心端的绵软云絮,让人忍不住生起怜爱。

  但苏青安就连回应都无法做到了,哪怕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这样难过,身体机能彻底陷入停摆的现实依旧堵塞住多余的念想,抹杀着思考的权利。

  而女孩还能说话是由于权能的存在似乎还勉强维系着一线生机,可在灵魂单方面切断崩坏意识链接,竭力封禁律者核心一切功效之后,这些生机很快也将无以为继。

  死之律者的愿景其实很简单。

  她很自私,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被忘记。

  以这样的形式给予一切,是女孩最后的任性。

  而少年已然听不见了,崩坏感染逐渐将器官燃烧成灰烬,在希儿心脏被贯穿的须臾,他也不得不在这份天生限制的桎梏下走向末路。

  可在这条满是蓝花楹的街道之上,有着更为纯净无暇的事物在真正的死亡之后,才由此出现。

  圣痕物质所欠缺的最后一环是所谓的权限。

  而这份权限,自然只有死之律者本人才拥有。

  希儿在得知自己真正身份的不久就得出了关于这些的真正答案。

  答案.....是灵魂。

  所谓死之律者的完美圣痕,便是希儿•芙乐艾的血肉与死之律者的灵魂,这两者之间的融合才能得到的唯一。

  除此之外,绝无仅有的唯一。

  彻底陷入漆黑的意识内,最后的喃语被成功传递。

  “哥哥,你能打出第四个结局的,因为...这是违约的惩罚。”

  灵魂散尽,再无余音。

  唯有蓝花楹的圣诞歌在悠扬的盛大阳光下缓缓回荡.....

  ...

  那一天,苏青安补足了先天的桎梏。

  真正意义上彻底摆脱了被崩坏侵蚀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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