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六章
晚晚便下意识看向岁华,漫天飞舞的凤羽就像被春风吹落的满树花瓣，这样让人心生暖意的场景，晚晚却看到了岁华依然冷淡的眼。
而岁华甚至没有看晚晚一眼,他剑锋对着随兰若，道：“放开澜玥。”
随兰若笑了笑，道：“放开她？然后让她继续胡言乱语？”
说着,随兰若便松开了澜玥的手腕，澜玥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被随兰若如捉小鸡一样扼住了脖颈,随兰若道：“你知道她方才在做什么吗？你的好徒弟方才想杀了宋晚。”他眼光流转,又看向晚晚，道：“不信我，那你便问问宋晚。”
澜玥心中猛地一跳,她不敢看师父的表情,下意识便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但她的话还未出口，岁华便已不耐烦地提剑攻来,剑影如电。
晚晚看到随兰若一昧只躲闪,并不出手，心中便觉不妙，但又一时想不明白随兰若意图为何,随兰若的身影渐渐往那悬崖边躲去，而后他突然将澜玥推了出去,自己也迎着岁华的剑意而上，就在冰冷的剑锋即将触碰到他时，随兰若手中猛地掷出一个什么东西。
晚晚便看到那东西闪烁着猩红的邪光，直直朝着悬崖之下砸去。
这一瞬间,晚晚便明白了随兰若想做什么。
随兰若想破坏悬崖之下的那只眼睛，而那只眼睛便就是魔眼！
晚晚想大喊出声，却已来不及，眼中倒映出魔眼四周气息骤然一滞，而后猛然炸裂开来的风暴，风暴就要席卷到晚晚，却在此时，晚晚身前被一道雪白的身影挡住，熟悉的雪莲气息扑面而来。
晚晚心中一跳，抬起眼，便看到了岁华那一截被整齐的包裹在衣襟之下的脖颈，晚晚想也不想便伸手推开了岁华。
岁华冷冷将晚晚看了一眼，而后转身，无数灵力汇聚在他身边，最后一齐涌入岁华手中的剑，亘古遥远的星辰骤然在这一方天地亮起，而后沉沉压在魔息四溢的魔眼之上。
随兰若见了，便哈哈大笑起来，但很快星辰阵盘的气息爆烈起来，将随兰若卷入了阵盘之中，随兰若的身形瞬间便被阵盘搅碎。
晚晚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只觉眼前血光一片，而凄厉的哭声又在晚晚脑海中响起。
晚晚的手颤抖着攥紧。
而澜玥脱离了随兰若的魔爪，连忙跑到岁华身边，面上泪珠滑落，“师父……”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晚晚。
澜玥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师父第一时间便挡在晚晚身前的身影，心中愈发难受，她还要说些什么，这时太子却带着天兵天将出现在天边，见到魔眼四周魔气涌动，喧哗起来，将澜玥的声音压了下去。
“魔眼这是怎么了！”
“这……这！这是魔眼封印碎了！”
法度天尊也匆匆赶来，他未多问什么，只与岁华联手绘阵，才勉强压制住了四散的魔气，法度天尊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他看了一眼岁华，又看到一旁的晚晚，终是没说什么。
太子见状，面上神情难看起来。
难道魔眼封印真的碎了吗？
太子没有经历过天魔大战，但却也知道魔族凶残，魔族若真从圣山下的魔眼卷土重来，那这偌大的华丽天宫便会第一个成为战场。
从前天魔大战只是在天宫之下交战，便已让天界丢尽了颜面，若真连天宫都守不住了，从此天界只会沦为三界笑柄，那他还费尽心思夺天帝之位做什么！
太子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突然听到澜玥惊呼了一声，他便猛地看去，便看到澜玥的手指着晚晚，眼中满是惊惧。
晚晚艰难地睁开眼，魔气好像在往她的身体里窜，但又被另一股力量阻挡，两股力量在晚晚体内冲撞起来，晚晚难受极了，身体软软倒在地上，额间一道墨色的花印忽闪忽现。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晚晚听到澜玥的哭声：“师母她，她竟与鬼君勾结，打碎了魔眼结界！”
……
“不过一个凡人罢了，竟派我等来看守，上头真是小题大做！”
晚晚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眼皮便沉重地动了动，一滴水“啪”的一下落在晚晚的面上，冰冷潮湿的气息让晚晚清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个黑沉的巨笼，到处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不绝于耳，晚晚感到一阵阵冷意。
这时又传来一道声音，那人道：“你可别小瞧了这凡人，你道她是谁？她是岁华帝君的那个凡人帝后！”
“帝后？！帝后怎会被押到这个黑牢来，你莫不是在开玩笑罢！”
“你不知道，这凡人虽是帝君的帝后，但帝君却格外不喜她，前些日子鬼界的鬼君大言不惭道帝后与他两情相悦早有婚约，便让帝君十分恼怒了，谁知鬼君竟是借着宣战的机会潜入了圣山，打碎了魔眼封印，还打伤了帝君的小徒弟澜玥公主。”
“澜玥公主？难道是那个凤凰遗脉的小公主不成？”
“正是，澜玥公主可比这帝后得帝君喜欢多了，又是身份高贵，太子殿下也有心求娶，澜玥公主因帝后的缘故受了伤，帝君与太子焉能绕过这凡人帝后？”
“可……到底是帝君的妻子，帝君何至于这般无情。”
“你还是不明白，这凡人不过是帝君下凡历劫时凡身娶的，凡人是什么？不过是命如蝼蚁，帝君阴差阳错地娶了一个蝼蚁，能喜欢吗？”
“你说这些，倒像你是帝君似的。”
“去你的，我不过好心与你说这些罢了，你只管看好这凡人，切不可让她死了，若死了，没你好果子吃！”
晚晚感到很冷，她很想将自己蜷起来，但却没有一丝力气，那守卫的天兵隐隐见晚晚动弹了一下，便走过来，看着晚晚道：“别挣扎了，天宫的黑牢岂是你一个凡人可以挣脱的，多少上仙来了这里都使不出任何神通。不过你也得庆幸，你不是被关进琉璃塔，黑牢只是束着你让你动弹不得，琉璃塔却妖魔遍地，那才叫真正的炼狱呢！”
天兵话落半响，都未听见晚晚回应，哼了一声便要走开，突然听见晚晚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他便上前去，看到晚晚苍白的唇动了动。
“我……我没有……勾结鬼君……”
天兵便嗤然一笑，道：“这话你要对帝君和太子说去，你也别急，过两日帝君便要提审你了。”
晚晚已是冷到意识模糊了，她心中开始蔓延起恐惧，晚晚很怕，很怕自己就要冷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但听到“帝君”二字，晚晚又升起一丝隐秘的希望。
岁华……岁华他定然知道她从未与随兰若有过旁的交集，别人不知道，但岁华不会不知道，晚晚厌恶随兰若，她又怎么可能会与随兰若勾结。
想到这里，晚晚突然又很唾弃自己，她与岁华早已恩断义绝，她怎能再将希望寄予在岁华身上，若岁华真的明白这一切，那她此刻怎么会被关押在黑牢之中？
晚晚心中暗自警告着自己，而不知是身体上的难受，还是心里的难受，晚晚感觉自己面上有冰凉的东西慢慢滑落。
那是泪吗？
昏昏沉沉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强烈的光骤然打在晚晚的脸上，晚晚便听到锁链碰撞的声音，而后一双雪白的靴子，一片雪白的衣角，落在晚晚眼前。
晚晚的睫毛颤了颤，这衣角上的花纹，是她曾经满怀着爱意，亲手所绣。
她少年时最不喜捻针绣花之事，在乌山时，晚晚宁愿被师父罚得连夜抄经，也不愿意去学着怎么做衣裳。现在晚晚看到这片花纹，竟有些恍惚，那她又怎么绣出了这样精致的花样呢？
是她在天界，在银台宫中的十六年，晚晚那样寂寞，寂寞到连从前最不喜欢的东西都重新捡了起来。
“岁……华……”晚晚慢慢开口，竟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可怕。
岁华居高临下看着晚晚，他没有说话。
晚晚便说：“岁华，我没有勾结随兰若破坏魔眼封印，你知道的，我之前很少在天宫中走动，我又如何能知道魔眼的事情呢？”
晚晚的声音是那样低，又那样卑微恳切，晚晚在黑牢的这几日，她以为她会恨，无比的恨，但临到头来，晚晚却发现自己最大的情绪是害怕，她害怕这暗无天日的黑牢，她想离开这里。
无论是岁华，还是澜玥，晚晚都不想去恨了，他们是神仙，她只是一个凡人，她爱不起，亦恨不起。
但晚晚却听到岁华用冷漠的声音说：“澜玥说她原谅你伤她，却不能原谅你断了凤尾箜篌之灵弦。”
晚晚便骤然一顿，而后晚晚慢慢说道：“我不过一个凡人，如何伤澜玥，又如何断凤尾箜篌之灵弦？”
岁华没有回答晚晚的话，他继续道：“按天条，你的罪名足以让你受灭魂之刑。”
“但。”岁华俯下身，抬起了晚晚的脸，他对上晚晚的眼，却只从晚晚眼中看到深刻的恐惧，岁华的心中莫名一紧，他不喜欢这种心绪为一人支配的感觉，于是他声音更冷，道；“你既身为本尊帝后，自可免去一死。”
晚晚浑身冰凉，听到自己的牙齿在颤抖，她还听到岁华说：“押入琉璃塔，是本尊对你最后的仁慈。”
这是晚晚对琉璃塔之外的世界最后的记忆，便如后来的很多年，晚晚流尽了所有的眼泪，又恍然透过十年流转一瞥的琉璃塔万花相看到塔外依然巍峨华贵的天宫，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仙光闪闪，好一副仙家气象。
而晚晚身处琉璃塔之内，耳边皆是妖魔啸叫。
晚晚便有些恍然，原来她来到天界，便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岁华，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没有勾结鬼界，也没有害澜玥。”哭声又开始在晚晚耳边回响，与过去的现实吻合，这是晚晚那日的歇斯底里，撕心裂肺。
这声音在琉璃塔中日日折磨晚晚，似乎是在嘲笑晚晚从前的天真可笑，晚晚无力地靠在墙上，而晚晚身后的万花相消失，再度变成黑沉的、不透一丝光亮的墙壁。
万花相不过是琉璃塔化成的，让晚晚向往的东西罢了，晚晚向往塔外的世界，琉璃塔便乞怜给晚晚一瞬间的看见外面的希望，而后再度让晚晚陷入绝望。
晚晚慢慢将脸颊埋入臂弯，这里好黑，她好想回家……
她想念山门外的那一盏小风灯，想念爹爹曾经彻夜亮起的窗户。
晚晚不明白，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一切却会变成这样？
晚晚就一直想啊想，而在琉璃塔里的晚晚好像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她不想吃东西，也没有困意，只能终日游走在这座寂寞又可怖的孤塔之中。
直到有一日，晚晚突然听到有人说：“晚晚！”
晚晚猛地站起来，便听到那道稚嫩的声音带着高兴的意味，说道：“我在你的识海里呀，晚晚。”
晚晚便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的识海里？”
晚晚知道识海，神仙、妖族、魔族皆有识海，唯凡人没有。
那道声音便欢快地说：“我是凤尾箜篌，晚晚是我的小主人，我当然在晚晚的识海里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晚了_(:з」∠)_
明天更新也会晚一点，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左右，但我会努力更一章肥一点的，挨个贴贴小天使们，过了这两天我就会恢复每天上午九点的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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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便骤然一顿，而后晚晚慢慢说道：“我不过一个凡人，如何伤澜玥，又如何断凤尾箜篌之灵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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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晚晚身处琉璃塔之内，耳边皆是妖魔啸叫。
晚晚便有些恍然，原来她来到天界，便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岁华，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没有勾结鬼界，也没有害澜玥。”哭声又开始在晚晚耳边回响，与过去的现实吻合，这是晚晚那日的歇斯底里，撕心裂肺。
这声音在琉璃塔中日日折磨晚晚，似乎是在嘲笑晚晚从前的天真可笑，晚晚无力地靠在墙上，而晚晚身后的万花相消失，再度变成黑沉的、不透一丝光亮的墙壁。
万花相不过是琉璃塔化成的，让晚晚向往的东西罢了，晚晚向往塔外的世界，琉璃塔便乞怜给晚晚一瞬间的看见外面的希望，而后再度让晚晚陷入绝望。
晚晚慢慢将脸颊埋入臂弯，这里好黑，她好想回家……
她想念山门外的那一盏小风灯，想念爹爹曾经彻夜亮起的窗户。
晚晚不明白，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一切却会变成这样？
晚晚就一直想啊想，而在琉璃塔里的晚晚好像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她不想吃东西，也没有困意，只能终日游走在这座寂寞又可怖的孤塔之中。
直到有一日，晚晚突然听到有人说：“晚晚！”
晚晚猛地站起来，便听到那道稚嫩的声音带着高兴的意味，说道：“我在你的识海里呀，晚晚。”
晚晚便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的识海里？”
晚晚知道识海，神仙、妖族、魔族皆有识海，唯凡人没有。
那道声音便欢快地说：“我是凤尾箜篌，晚晚是我的小主人，我当然在晚晚的识海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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