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九章
银台宫净室中。
澜玥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而浑身焦黑的朱雀被扔在一旁，气息微弱，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倒叫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法度天尊急急忙忙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又看向在一旁闭目打坐的岁华,道：“岁华，你也太着急了些,天谴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又何必亲身挡下这天谴。”
岁华睁开眼,眸中依然是一派清冷，他道：“澜玥安危关系魔眼，我心魔未除,修为大损,已无余力再炼一颗天珠，封印魔界。”
这是岁华第一次这样明确的告诉法度天尊，关于他的心魔。
法度天尊叹了一口气,道：“天界沉疴难除,光是你一人想要封印魔眼又有什么用，天帝那样行事，不知多少人想要借着魔眼来给天帝添堵呢。”
说到这个,岁华便问道：“凤凰一族之事，可有线索了？”
法度天尊道：“你那小娇妻不是说是天帝以血脉之力开启了魔阵吗,天帝的血脉之力果然稀薄，也难怪他要娶南海龙女做天后，否则若是生下个蛇种，他如何解释的过去。”
说着,法度天尊暧昧地朝岁华眨了眨眼，道：“你又何时与你的小娇妻养条小龙呢？”
岁华蹙眉，道：“我问你有无魔阵线索。”
法度天尊哎呀哎呀道：“有，有，这事我来查，自然是一查一个准，魔阵残阵便就在凌霄宝殿之下，阳极生阴，以凌霄宝殿为阵盘，魔阵威力大增，才将凤凰一族诛得连涅槃都无法。”
睡在一旁的澜玥闻言，浑身一颤，手用力的抓紧了自己的衣摆，才没发出动静来。
岁华却发现了澜玥已醒，他指尖微动，澜玥便被一股力量提拉起来，岁华冷冷看着澜玥，道：“以死相挟，本尊倒是教出来一个好徒弟。”
岁华从前对澜玥宽纵不已，但，此事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是断不能纵着澜玥继续这般下去了，澜玥不仅身系魔眼，更是凤凰族公主，未来的百鸟之王，若再这样下去，谁知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澜玥被岁华的眼神吓到了，便披头散发地跪了下来，面上不住的滑下泪珠，她哭道：“师父，师父，徒儿知错了，师父，你不要赶走小玥，小玥以后都会听师父的话，只求师父不要生气了……”
岁华看了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澜玥，而后闭眼打坐，澜玥见了，更是难过地快要晕过去了。
法度天尊见澜玥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又看到倒在一旁的朱雀，突然便想起来，他还未问朱雀是为何突然便要去圣山发疯，还将结魂草都烧毁殆尽。
法度天尊将疑惑问出口，却见澜玥眼中神色一闪，似乎是有些躲闪着，不敢看自己。
难道是澜玥挑唆朱雀做下此事的不成？
法度天尊心中便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再看澜玥，便也没有方才那种怜惜之情了，而且，此事，岁华知道吗？
法度天尊看向闭目打坐的岁华，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到澜玥叫了他一句：“天尊。”
下意识回头，法度天尊的眼便撞进了一块色泽深邃的琥珀之中。
脑海中怔愣一瞬，过了一会法度天尊才回过神来，却觉着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但却又想不起来。
难道是自己年纪大了才会如此？
法度天尊摸了摸下巴。
……
晚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银台宫的。
朱雀烧毁了圣山中生长着的结魂草，才招来了天谴，而天界谁人不知她需得日日服用结魂草，朱雀烧了结魂草，与要她的命有什么两样。
而即便是这样，朱雀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岁华却还是因为他的小徒弟哀求，便出手为朱雀挡下了天谴雷劫。
晚晚第一次发现，似乎在岁华的心里，澜玥那个小徒弟，竟比她还重要。
青岚劝她别想这么多，帝君一定是另有安排，可晚晚却只是想到过往的一幕又一幕，从岁华抱着昏迷不醒的澜玥从她面前走过开始，到岁华与澜玥并肩接受众仙朝拜，还有酒仙的那一句——
“这小女子与帝君这般亲近，不是帝后还能是谁？什么？是帝君的小徒弟？我看你才是喝醉了说胡话呢？徒弟做什么与师父腻腻歪歪在一处……”
还有澜玥那时看向岁华的眼神，孺慕，羞涩，欣喜……
酒仙一眼便看明白的东西，她日日在银台宫中看着岁华与澜玥，竟是到现在才明悟。
原来，澜玥竟爱上了她的师父，爱上了岁华。
那么岁华呢？是否也对着澜玥生起了除师徒之外的情丝？
晚晚不愿意相信岁华与澜玥之间有些什么，可晚晚只要想到岁华与澜玥相处的种种，心里便就像一把匕首狠狠膈应一般，岁华对她淡漠无比，对着澜玥却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无论岁华对澜玥是否有情，这一切都已经在晚晚与岁华之间斩出一道裂痕。这裂痕的一边，是孤零零的晚晚，而另一边，是岁华与澜玥。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脸上滑下来，晚晚怔了怔，抬起手抚了抚脸颊，才反应过来那是泪。
却在此时，晚晚听到寝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岁华推开门，走了进来。
岁华还是那样清冷出尘的样子，即便是为朱雀挡下了天劫，亦看不出一丝狼狈模样，只是面色微微有一丝苍白，可与岁华比起来，失魂落魄神色惶惶的晚晚好像才是那个受了天谴的人。
晚晚抬起眼看向岁华，岁华在看到晚晚眼中晶莹的泪时，却是微微一顿。
晚晚的眼生的很美，就像一颗最粹亮的宝石，而这双眼此刻被悲伤浸泡，岁华心中便升起了微微的不适感。
晚晚深吸了一口气，动作有些急促地将泪擦干净，但在再次抬眼与岁华对视时，晚晚的泪又止不住地模糊了眼眶，晚晚可悲地发现，她到了现在，似乎对岁华还抱有一丝希翼，晚晚不相信，不相信随渡之会那样对她。
她还在希望着岁华此时来找她，是来对她解释什么的，比如为何要救朱雀，又比如命劫，青岚在她面前说漏了嘴，定会告诉岁华的。
可岁华的下一句话打碎了晚晚的幻想，晚晚听到岁华道：“我欲借帝流浆一用。”
帝流浆是至宝，滋养万物，而岁华此时想要帝流浆除了为澜玥或是朱雀疗伤，还能做些什么？
晚晚的心便骤然被浸入了冰水之中，让晚晚冷的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晚晚说：“岁华，你知道朱雀是想毁了结魂草吗？”
岁华眉心蹙了蹙，而后道：“我知道。”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晚晚轻声打断，晚晚道：“岁华，那你知道，朱雀毁了结魂草便是要我的命吗？他想杀了我，而你却想救他。”
这话说出口，晚晚都觉得荒谬无比。
太荒谬了，岁华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随渡之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晚晚一瞬间只觉得岁华站在她的眼前，但这又不是岁华，是世间任何一个冷酷薄性的男子，晚晚胸口一闷，竟是觉得有些恶心，喉间干呕了两下，而后晚晚一愣，便看到自己掌心的帕子上沾着的是血。
血……
晚晚便清晰的意识到，她这副脆弱的草木之躯，恐怕已是时日无多。
——若再不重塑身体，她便真的会死了，而这回可再没有结魂草为她续命，让她继续苟延残喘了。
岁华亦是看到了晚晚手中那方染血的帕子，晚晚便笑了笑，道：“岁华，你也看到了，我很快就要死了。”
岁华冷声打断晚晚，“你不会。”语气中竟是带上了一丝躁意，这是岁华少有的失态，但此刻的晚晚却没有发现，晚晚从袖中取出了帝流浆，喃喃道：“若是没有了帝流浆，我便无法再滋养雪茜草，没有雪茜草，我便会死，即便是这样，你也要我将帝流浆给你，让你去救朱雀吗？”
晚晚第一次指着岁华的鼻子，质问道：“你想要我死吗？岁华？”
岁华想也不想便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他这样笃定，可她却不敢相信他了。
晚晚闭上眼，眼泪涌出，她不想再看岁华了，从前她每次看到岁华，心中升起的都是无限的喜悦与快乐，她满怀着全部的期望，去期望她与岁华的未来，她那时想，岁华是天界的帝君，那她就努力活的久一些，与岁华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
终是只她的一场美梦。
晚晚便骤然想起，她似乎已经为岁华流了太多次泪了，晚晚便明白了为何与黎凝初见时，黎凝从她的幻梦中出来会对她说：“我发现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一点也不像。”
是啊，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为了岁华。
晚晚从前是多么不肯受委屈的性子啊，可自从晚晚到了天宫后，岁华对她愈发冷淡，澜玥与朱雀愈发得寸进尺，若是从前的晚晚，早就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了，可现在的她是怎么做的呢？
她只会暗自压在心里，还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她总是在用过去的随渡之来原谅现在的岁华，可就如她变了一样，随渡之也变了，她苦苦支撑着的不过是过去的美梦。
好狼狈的大度，她怎么就狼狈至此了。
晚晚的唇嘲讽地勾了勾，也难怪，无论是岁华，还是澜玥，抑或是朱雀，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换做从前的自己，也一样会瞧不起现在的自己罢。
想到这里，晚晚突然有一点庆幸，庆幸她终于是醒悟过来了，她还没有彻底丢失自己。
而她与岁华，终究是要走到头了。
这个念头清晰的浮现在晚晚心中，但晚晚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她从前认为她已经没了师父和爹爹，不能再失去岁华了，如今想来，这念头着实可笑的很。
世界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岁华可以弃她而选澜玥，那她也可以离开岁华，离开天宫，回人间去。
她爱错了人，错付了二十年的时光，好在……悔之不晚。
晚晚便慢慢睁开眼，道：“岁华。”
岁华与晚晚对视，清晰的看到晚晚纤细浓密的睫毛上沾着一点点未干的泪珠，衬得晚晚的眼就像清晨竹叶上的露水，清澈地一眼便可看透所有。
从前是这样的，岁华每每看着晚晚，便可以轻易地从她的眼中看到浓烈的爱意，可现在，晚晚眼中却没有了任何情绪，她站在这里，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岁华的心中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情绪。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恐惧，是失去晚晚的恐惧。
岁华正想说什么，便看到晚晚从袖中取出月华凝聚而成的帝流浆，光华湛湛的宝珠散发出柔和的神光，映照在晚晚的面容上。
晚晚说：“我可以将帝流浆给你，你治好了朱雀后，我们便和离罢。”
晚晚拉过岁华的手，将帝流浆放进岁华的掌心。
晚晚想，这是她最后一次牵岁华的手，也是她最后一次为岁华难过，从此以后这只手牵着谁，她都不会再伤心了。
指尖微动，晚晚收回了手，轻声道：“岁华，我们好聚好散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1400:23:55~2021-10-1514:0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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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玥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而浑身焦黑的朱雀被扔在一旁，气息微弱，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倒叫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法度天尊急急忙忙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又看向在一旁闭目打坐的岁华,道：“岁华，你也太着急了些,天谴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又何必亲身挡下这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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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度天尊道：“你那小娇妻不是说是天帝以血脉之力开启了魔阵吗,天帝的血脉之力果然稀薄，也难怪他要娶南海龙女做天后，否则若是生下个蛇种，他如何解释的过去。”
说着,法度天尊暧昧地朝岁华眨了眨眼，道：“你又何时与你的小娇妻养条小龙呢？”
岁华蹙眉，道：“我问你有无魔阵线索。”
法度天尊哎呀哎呀道：“有，有，这事我来查，自然是一查一个准，魔阵残阵便就在凌霄宝殿之下，阳极生阴，以凌霄宝殿为阵盘，魔阵威力大增，才将凤凰一族诛得连涅槃都无法。”
睡在一旁的澜玥闻言，浑身一颤，手用力的抓紧了自己的衣摆，才没发出动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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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华从前对澜玥宽纵不已，但，此事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是断不能纵着澜玥继续这般下去了，澜玥不仅身系魔眼，更是凤凰族公主，未来的百鸟之王，若再这样下去，谁知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澜玥被岁华的眼神吓到了，便披头散发地跪了下来，面上不住的滑下泪珠，她哭道：“师父，师父，徒儿知错了，师父，你不要赶走小玥，小玥以后都会听师父的话，只求师父不要生气了……”
岁华看了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澜玥，而后闭眼打坐，澜玥见了，更是难过地快要晕过去了。
法度天尊见澜玥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又看到倒在一旁的朱雀，突然便想起来，他还未问朱雀是为何突然便要去圣山发疯，还将结魂草都烧毁殆尽。
法度天尊将疑惑问出口，却见澜玥眼中神色一闪，似乎是有些躲闪着，不敢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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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度天尊心中便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再看澜玥，便也没有方才那种怜惜之情了，而且，此事，岁华知道吗？
法度天尊看向闭目打坐的岁华，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到澜玥叫了他一句：“天尊。”
下意识回头，法度天尊的眼便撞进了一块色泽深邃的琥珀之中。
脑海中怔愣一瞬，过了一会法度天尊才回过神来，却觉着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但却又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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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度天尊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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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烧毁了圣山中生长着的结魂草，才招来了天谴，而天界谁人不知她需得日日服用结魂草，朱雀烧了结魂草，与要她的命有什么两样。
而即便是这样，朱雀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岁华却还是因为他的小徒弟哀求，便出手为朱雀挡下了天谴雷劫。
晚晚第一次发现，似乎在岁华的心里，澜玥那个小徒弟，竟比她还重要。
青岚劝她别想这么多，帝君一定是另有安排，可晚晚却只是想到过往的一幕又一幕，从岁华抱着昏迷不醒的澜玥从她面前走过开始，到岁华与澜玥并肩接受众仙朝拜，还有酒仙的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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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澜玥竟爱上了她的师父，爱上了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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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不愿意相信岁华与澜玥之间有些什么，可晚晚只要想到岁华与澜玥相处的种种，心里便就像一把匕首狠狠膈应一般，岁华对她淡漠无比，对着澜玥却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无论岁华对澜玥是否有情，这一切都已经在晚晚与岁华之间斩出一道裂痕。这裂痕的一边，是孤零零的晚晚，而另一边，是岁华与澜玥。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脸上滑下来，晚晚怔了怔，抬起手抚了抚脸颊，才反应过来那是泪。
却在此时，晚晚听到寝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岁华推开门，走了进来。
岁华还是那样清冷出尘的样子，即便是为朱雀挡下了天劫，亦看不出一丝狼狈模样，只是面色微微有一丝苍白，可与岁华比起来，失魂落魄神色惶惶的晚晚好像才是那个受了天谴的人。
晚晚抬起眼看向岁华，岁华在看到晚晚眼中晶莹的泪时，却是微微一顿。
晚晚的眼生的很美，就像一颗最粹亮的宝石，而这双眼此刻被悲伤浸泡，岁华心中便升起了微微的不适感。
晚晚深吸了一口气，动作有些急促地将泪擦干净，但在再次抬眼与岁华对视时，晚晚的泪又止不住地模糊了眼眶，晚晚可悲地发现，她到了现在，似乎对岁华还抱有一丝希翼，晚晚不相信，不相信随渡之会那样对她。
她还在希望着岁华此时来找她，是来对她解释什么的，比如为何要救朱雀，又比如命劫，青岚在她面前说漏了嘴，定会告诉岁华的。
可岁华的下一句话打碎了晚晚的幻想，晚晚听到岁华道：“我欲借帝流浆一用。”
帝流浆是至宝，滋养万物，而岁华此时想要帝流浆除了为澜玥或是朱雀疗伤，还能做些什么？
晚晚的心便骤然被浸入了冰水之中，让晚晚冷的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晚晚说：“岁华，你知道朱雀是想毁了结魂草吗？”
岁华眉心蹙了蹙，而后道：“我知道。”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晚晚轻声打断，晚晚道：“岁华，那你知道，朱雀毁了结魂草便是要我的命吗？他想杀了我，而你却想救他。”
这话说出口，晚晚都觉得荒谬无比。
太荒谬了，岁华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随渡之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晚晚一瞬间只觉得岁华站在她的眼前，但这又不是岁华，是世间任何一个冷酷薄性的男子，晚晚胸口一闷，竟是觉得有些恶心，喉间干呕了两下，而后晚晚一愣，便看到自己掌心的帕子上沾着的是血。
血……
晚晚便清晰的意识到，她这副脆弱的草木之躯，恐怕已是时日无多。
——若再不重塑身体，她便真的会死了，而这回可再没有结魂草为她续命，让她继续苟延残喘了。
岁华亦是看到了晚晚手中那方染血的帕子，晚晚便笑了笑，道：“岁华，你也看到了，我很快就要死了。”
岁华冷声打断晚晚，“你不会。”语气中竟是带上了一丝躁意，这是岁华少有的失态，但此刻的晚晚却没有发现，晚晚从袖中取出了帝流浆，喃喃道：“若是没有了帝流浆，我便无法再滋养雪茜草，没有雪茜草，我便会死，即便是这样，你也要我将帝流浆给你，让你去救朱雀吗？”
晚晚第一次指着岁华的鼻子，质问道：“你想要我死吗？岁华？”
岁华想也不想便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他这样笃定，可她却不敢相信他了。
晚晚闭上眼，眼泪涌出，她不想再看岁华了，从前她每次看到岁华，心中升起的都是无限的喜悦与快乐，她满怀着全部的期望，去期望她与岁华的未来，她那时想，岁华是天界的帝君，那她就努力活的久一些，与岁华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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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只她的一场美梦。
晚晚便骤然想起，她似乎已经为岁华流了太多次泪了，晚晚便明白了为何与黎凝初见时，黎凝从她的幻梦中出来会对她说：“我发现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一点也不像。”
是啊，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为了岁华。
晚晚从前是多么不肯受委屈的性子啊，可自从晚晚到了天宫后，岁华对她愈发冷淡，澜玥与朱雀愈发得寸进尺，若是从前的晚晚，早就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了，可现在的她是怎么做的呢？
她只会暗自压在心里，还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她总是在用过去的随渡之来原谅现在的岁华，可就如她变了一样，随渡之也变了，她苦苦支撑着的不过是过去的美梦。
好狼狈的大度，她怎么就狼狈至此了。
晚晚的唇嘲讽地勾了勾，也难怪，无论是岁华，还是澜玥，抑或是朱雀，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换做从前的自己，也一样会瞧不起现在的自己罢。
想到这里，晚晚突然有一点庆幸，庆幸她终于是醒悟过来了，她还没有彻底丢失自己。
而她与岁华，终究是要走到头了。
这个念头清晰的浮现在晚晚心中，但晚晚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她从前认为她已经没了师父和爹爹，不能再失去岁华了，如今想来，这念头着实可笑的很。
世界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岁华可以弃她而选澜玥，那她也可以离开岁华，离开天宫，回人间去。
她爱错了人，错付了二十年的时光，好在……悔之不晚。
晚晚便慢慢睁开眼，道：“岁华。”
岁华与晚晚对视，清晰的看到晚晚纤细浓密的睫毛上沾着一点点未干的泪珠，衬得晚晚的眼就像清晨竹叶上的露水，清澈地一眼便可看透所有。
从前是这样的，岁华每每看着晚晚，便可以轻易地从她的眼中看到浓烈的爱意，可现在，晚晚眼中却没有了任何情绪，她站在这里，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岁华的心中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情绪。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恐惧，是失去晚晚的恐惧。
岁华正想说什么，便看到晚晚从袖中取出月华凝聚而成的帝流浆，光华湛湛的宝珠散发出柔和的神光，映照在晚晚的面容上。
晚晚说：“我可以将帝流浆给你，你治好了朱雀后，我们便和离罢。”
晚晚拉过岁华的手，将帝流浆放进岁华的掌心。
晚晚想，这是她最后一次牵岁华的手，也是她最后一次为岁华难过，从此以后这只手牵着谁，她都不会再伤心了。
指尖微动，晚晚收回了手，轻声道：“岁华，我们好聚好散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1400:23:55~2021-10-1514:0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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