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此时的男生斜斜倚着墙，不动声色的把沾着陈俊阳血丝的指节收进裤子口袋，懒懒散散没个正形。
舌尖抵着后牙槽，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随之一笑，“没事，多亏你。”
那句“多亏你”恰到好处的拖了个声调，跟夺人心魄的男妖精似的，整张脸痞里痞气，鼻梁沁着零星的汗，显得整个人更落拓野性。
好看的人姜茶见得不多，被对方这么撩拨一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十班这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她定定心神，正准备嘱咐对方两句注意事项，上课铃就打响了。
握着中性笔，姜茶匆匆离开十班。
小姑娘跑起路来带风，裙裾被夏风吹起一角，额头鬓发跟着轻飘，身后是同桌樊茉，两人一路小跑回了班级，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姜姜，你说那男生还会被欺负不？”
“不知道。”她掏出书本，又灌了两口水，抚抚心口，才平复下来。
“刚才他们说放学还要打，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家吗？人多势众的，欺负新生算什么本事？”
樊茉撑着下巴，愤愤替那男生鸣不平。
趁着老师还没来，她又戳戳姜茶的胳膊肘：“看看他叫什么，然后告诉你大伯，让教务主任好好管管！”
花名册打开，顺着班级，姜茶一路往下看：
“一班……”
“五班……”
“十班……”
手指定在尾末新加的一个名字上。
“是这个，沈小春。”
“沈小春？”樊茉愣了两秒，“这名字……也太复古了吧。”
“不对不对，古人的那些字多好听啊，这……”
樊茉实在不敢想象，一米八八的大帅哥父母，怎么会给孩子起这样一个草率的名字。
“我知道了。”她抓住姜茶的手腕，“上个世纪的那代人指不准也追星呢，那时候的小春哥可火了！”
火不火姜茶不知道，她记得离开时，眼尖的看到男生的锋硬锁骨上有抹黑色纹身。
—
一中向来偏袒优等班级，比如一班的卫生区只有小小一片，剩下的大幅面积全都分给吊车尾的那几个班。
姜茶今天值日，她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检查地面卫生，确认无误后，她才放心出校门。
学校门口一溜排的小吃摊，油“滋啦滋啦”在平底锅上响，小摊贩们四处吆喝，街道上三两成群的学生们聚在一起吃烤串。
她路过其中一桌，听到几个女孩们的高声阔论：
“去不去看啊！有帅哥哎！”
“还不是被打的份，怎么可能干的过陈俊阳那帮人。”
“那可未必，听说今天在班里他一个人干翻陈俊阳一伙人。”
“……”
几个女生结了账，喋喋不休的相互拉扯着往后街去。
姜茶脚步被定住一般，不加思考的，跟了上去。
后街杂乱不堪，那些掩埋在黑暗里的网吧酒吧张着黑洞洞的大口，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人吞咽下腹。
缩缩脖子，她快步跟上去，果不其然，听到不远处巷口里的打斗声。
此时是傍晚，前不久刚下过雨的缘故，巷子里凹凸不平的板砖下积满了污水。
姜茶走两步，裤脚都被打湿了。
不少人循声蹲守在巷口那里观战，姜茶探过小半个脑袋，视线适应了昏黄，才逐渐看清里面的场景——
一帮人，正中间那个是沈小春。
他一个，与陈俊阳一伙人对峙。
不仅如此，男生面上没有半点惧色，一只腿踩着旁边高一点的砖块，戴着黑色连衣帽，拉链敞开，里面的白色衬衫已然被汗水浸湿一片。
衣服紧贴着腹部，勾勒出结实的腹肌曲线。
他正用绷带裹指节，修长的手指缠上雪白色绷带，麦色与雪色的视觉冲击下，更夺人眼球。
马涛靠在墙角，目光左右巡游，看到姜茶跟看到救星一样。
“纪委纪委！救救俊阳哥！”
求人这种事在陈俊阳看来是件挺丢脸的事，所以马涛尽量压低声音，减少两人的存在感。
姜茶不适的把胳膊从他手里扯出来，“不是横行霸道惯了吗？求我干嘛？”
马涛面露难色：“那都是过往，就让它随风而去……”
看着姜茶越来越不善的脸色，他拍拍嘴，“说错了说错了，咱们兄弟打算现在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早该这样了，这是好事。”姜茶颇为欣慰。
“砰”一声。
姜茶回头，看到结实有力的男生一只手提着陈俊阳的衣领，直接把人掼到水泥墙壁上。
因为用力，他手背青筋凸起，乌黑瞳孔中满是戾气。
陈俊阳早就脸上挂彩，脸颊肿起高高的一块，咬着牙，拼命想挪开对方制止住他的手。
“你看吧，从形势上来看，俊阳哥他完全不是沈小春的对手，可他就是不服啊，铆了劲的要跟对方干，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不自量力。”
难得他有这么深的觉悟。
姜茶点点头，理理衣服准备离开：“那就给你们上次的处分改成扣分，暂时不上报。”
“哎我日！纪委你就这么走了？！不帮帮我们？”
姜茶耸耸肩，“你们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手下留情？有这么一天都是活该！”
话虽这么说，但她对这个约架也挺担心，毕竟学校门口，闹出了事不好收场。
透过密不透风的人群，她从墙角的缝隙看见那几个男生全都狼狈坐在沈小春腿边，尤其是伤得严重的陈俊阳。
鼻子出了血，脸上几乎没一块完好的皮肤，青紫交叉，精彩的跟调色盘一样。
观战的别班同学啪啪鼓掌，这架打的大快人心！
“输了是孙子！输了是孙子！”
人群开始起哄。
自己立下的赌约，陈俊阳骑虎难下，硬着头皮说了句：“我输了。”
“输了可不算，得承认自己是孙子！愿赌服输啊，可别玩不起！”
隔壁班的孙磊平日没少受欺负，逮住这个机会自然是要扬眉吐气一番。
“就是就是！”
旁人都跟着附和。
众目睽睽之下，陈俊阳实在不好反悔，再想想沈小春刚才的拳头，脸颊不由自主的泛疼。
真行啊，一挑十。
而且对方此刻正悠哉靠着墙，一脸玩味的盯着他看。
狠狠心，行吧，输都输了，这种场景下，他反击不了。
张了几下嘴，不情不愿的：
“爹……”
周旁人捂着嘴笑，陈俊阳低着头，下一刻，沈小春的手搭在他脖颈上，摸狗一样的，说了句：
“孙子乖。”
陈俊阳这个老大头衔俨然是保不住了，除了光荣降级成小弟之外，在场观战的男生们全都自愿俯首称臣，场面壮观的不亚于认亲大会。
趁着人多热闹，姜茶默默记下在场所有人的名字，再快速背着包离开。
初夏，明昼渐长。
傍晚的暮光被镶了层金边，笼着天边的火烧云，华光溢彩。
姜茶家住在城中的青石巷，有单独的小阁楼，进了巷口，半大的小孩们互相追着玩。
她回了家关上门，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的把今天参与打架的人记下来。
“陈俊阳打架斗殴，操行分减十。”
“马涛打架斗殴，操行分减十。”
“……”
“沈小春打架斗殴，操行分减十。”
想到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发起狠来的样子，再联想到下午自己还帮他数落其他人，姜茶扶额无奈，只怪自己有眼无珠没认清人。
“姜姜，吃饭了！”
是母亲邓琳的声音。
她应了声，从房间走出来，帮着母亲一起盛饭端菜。
姜茶父亲在外给人修电器，早出晚归的，一天基本看不到人影。
母亲照例做了她爱吃的排骨汤，饭桌上，顺便问问她学校的事。
姜茶跟母亲无话不说，随口把插班生的事告诉了她。
“你刚才说那个插班生叫什么？”
姜茶咽下嘴里的饭，认真说道：“叫沈小春。”
“沈小春……”母亲默念着。
“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西门外的东头有一家人姓沈？”
姜茶点点头，“记得啊，他们家不是有个女儿吗？”
“除了女儿，还有个儿子，就叫沈小春，不过那孩子十四岁那年出去玩，赶上城外的河水涨潮，下水洗澡时被淹死了。”
姜茶的筷子停在半空，有些脊背发凉，“然……然后呢？”
“然后？这种事多晦气啊，说出去又难听，那家人就说儿子被一个远房亲戚接到城里念书了，打死不提被水淹的事。”
她确实被邓琳的话吓住了，转念想想沈小春那副模样，心头稳了神。
大概真的是被亲戚接走了吧，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跟被淹死的十四岁少年有牵连呢？
邓琳提的那家姓沈的早就不住西门外的东头了，前几年房屋拆迁，一家人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搬到淮城中心街的小区里住。
那家的女儿现在在一中念高三。
姜茶对她有点印象——
经常跟陈俊阳牵扯不清，人长得挺漂亮，可惜太混。
他们全校纪律委员开会时，她看到比她高一届的纪委学长本子上全都是那女孩的违规扣分记录。
一中晚上有晚自习，趁着天色早，姜茶吃完饭就往学校去。
大多数同学都在一中食堂解决晚餐，她家住得近，加上父亲姜耀深最近忙，她回家也能帮邓琳做些家务事。
一班是全校的尖子班，班里此刻已经来了一大半同学，或值日，或晚读，没一个闲着。
“姜姜！”
她刚坐下，樊茉就捧着书，用课本挡住脸给她普及八卦。
“你知道不，我们一中变天了！”
她说的讳深莫测，眼里放着光。
姜茶顺着她的意思问：“什么变天了？用这么严重的词？”
“我听二班的说，陈俊阳和新来的沈小春放学在后街决战，结果输得可惨了，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当场跪地叫人爹，沈小春现在是新一届的年纪大佬！”
姜茶有些心虚，没跟樊茉说自己也去了后街的事。
“真的啊？”
“那当然，不过姜姜你可惨了，年纪大佬越发牛逼，你肩头担子是越来越重。”
姜茶叹口气，这句话倒是真的。
整天扣分，除了本班同学，她在年级的人缘奇差无比。
没相处过的都对她抱着仇恨之心，更何况是花名册上常年被点名的那几位。
她之所以不受欺负，不被那些人事后找麻烦，得亏她大伯是教务主任，伯母在淮城警察局工作。
一个个才有所忌惮，否则以她工作的拉仇恨程度，铁定天天麻烦。
她不想主动招惹别人，可是非总是无端找上她。
又是年级三好学生，又是纪委，她说话有份量，但总有那些看她不爽的人故意找茬。
例如此刻的晚读时间，九班女生们聚在门口，肩带裙，超短裤，手里夹着烟。
时不时提防着突袭而来的教务主任。
姜茶在走廊上就闻到了呛人的烟味。
她拎着记录册和笔，到九班门口，正对那几个抽烟的女生，说道：
“同学，学校禁止抽烟，可以放学在外抽，但现在不要影响其他人。”
个头高挑的女孩子甩甩头发，拨弄着自己一头漂染的发丝，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姜茶后退两步，正色警告：“违反校规是要上报教务处，严重者需通报处分的。”
“我知道啊。”她语气嚣张。
冲姜茶吐出一口烟雾。
“——但你管我。”
“我会扣分，对你们班进行周一集体通报。”
这个活实在难做，姜茶知道自己劝说无效，索性直接扣分。
“你叫什么名字？”
“哎你烦不烦！”
女生一把抓住她手里的点名册劈头扔过来，甩在姜茶脸上。
“给你脸了，纪委了不起啊？第一了不起啊？”
人在占据上风时，处于虚荣心作祟，总愿意把事情越闹越大。
面前女生呼朋引伴，掐着腰，跟同伴一起把姜茶堵在后门死角。
“姜茶是吧？你知不知道很多人不爽你？仗着纪委的名头耀武扬威，我看你干脆改名叫绿茶好了。”
三四个女生聚在一起，模样别无二差，都是混的那类人。
其他同学余光虽瞟向这里，但都没有帮忙的意思，个别人眼里还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威胁这种事，姜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她还算镇定，捏紧手里的东西，长舒口气，正打算开口，就听到不远处那阵吊儿郎当的声音：
“隔壁班热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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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人姜茶见得不多，被对方这么撩拨一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十班这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她定定心神，正准备嘱咐对方两句注意事项，上课铃就打响了。
握着中性笔，姜茶匆匆离开十班。
小姑娘跑起路来带风，裙裾被夏风吹起一角，额头鬓发跟着轻飘，身后是同桌樊茉，两人一路小跑回了班级，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姜姜，你说那男生还会被欺负不？”
“不知道。”她掏出书本，又灌了两口水，抚抚心口，才平复下来。
“刚才他们说放学还要打，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家吗？人多势众的，欺负新生算什么本事？”
樊茉撑着下巴，愤愤替那男生鸣不平。
趁着老师还没来，她又戳戳姜茶的胳膊肘：“看看他叫什么，然后告诉你大伯，让教务主任好好管管！”
花名册打开，顺着班级，姜茶一路往下看：
“一班……”
“五班……”
“十班……”
手指定在尾末新加的一个名字上。
“是这个，沈小春。”
“沈小春？”樊茉愣了两秒，“这名字……也太复古了吧。”
“不对不对，古人的那些字多好听啊，这……”
樊茉实在不敢想象，一米八八的大帅哥父母，怎么会给孩子起这样一个草率的名字。
“我知道了。”她抓住姜茶的手腕，“上个世纪的那代人指不准也追星呢，那时候的小春哥可火了！”
火不火姜茶不知道，她记得离开时，眼尖的看到男生的锋硬锁骨上有抹黑色纹身。
—
一中向来偏袒优等班级，比如一班的卫生区只有小小一片，剩下的大幅面积全都分给吊车尾的那几个班。
姜茶今天值日，她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检查地面卫生，确认无误后，她才放心出校门。
学校门口一溜排的小吃摊，油“滋啦滋啦”在平底锅上响，小摊贩们四处吆喝，街道上三两成群的学生们聚在一起吃烤串。
她路过其中一桌，听到几个女孩们的高声阔论：
“去不去看啊！有帅哥哎！”
“还不是被打的份，怎么可能干的过陈俊阳那帮人。”
“那可未必，听说今天在班里他一个人干翻陈俊阳一伙人。”
“……”
几个女生结了账，喋喋不休的相互拉扯着往后街去。
姜茶脚步被定住一般，不加思考的，跟了上去。
后街杂乱不堪，那些掩埋在黑暗里的网吧酒吧张着黑洞洞的大口，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人吞咽下腹。
缩缩脖子，她快步跟上去，果不其然，听到不远处巷口里的打斗声。
此时是傍晚，前不久刚下过雨的缘故，巷子里凹凸不平的板砖下积满了污水。
姜茶走两步，裤脚都被打湿了。
不少人循声蹲守在巷口那里观战，姜茶探过小半个脑袋，视线适应了昏黄，才逐渐看清里面的场景——
一帮人，正中间那个是沈小春。
他一个，与陈俊阳一伙人对峙。
不仅如此，男生面上没有半点惧色，一只腿踩着旁边高一点的砖块，戴着黑色连衣帽，拉链敞开，里面的白色衬衫已然被汗水浸湿一片。
衣服紧贴着腹部，勾勒出结实的腹肌曲线。
他正用绷带裹指节，修长的手指缠上雪白色绷带，麦色与雪色的视觉冲击下，更夺人眼球。
马涛靠在墙角，目光左右巡游，看到姜茶跟看到救星一样。
“纪委纪委！救救俊阳哥！”
求人这种事在陈俊阳看来是件挺丢脸的事，所以马涛尽量压低声音，减少两人的存在感。
姜茶不适的把胳膊从他手里扯出来，“不是横行霸道惯了吗？求我干嘛？”
马涛面露难色：“那都是过往，就让它随风而去……”
看着姜茶越来越不善的脸色，他拍拍嘴，“说错了说错了，咱们兄弟打算现在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早该这样了，这是好事。”姜茶颇为欣慰。
“砰”一声。
姜茶回头，看到结实有力的男生一只手提着陈俊阳的衣领，直接把人掼到水泥墙壁上。
因为用力，他手背青筋凸起，乌黑瞳孔中满是戾气。
陈俊阳早就脸上挂彩，脸颊肿起高高的一块，咬着牙，拼命想挪开对方制止住他的手。
“你看吧，从形势上来看，俊阳哥他完全不是沈小春的对手，可他就是不服啊，铆了劲的要跟对方干，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不自量力。”
难得他有这么深的觉悟。
姜茶点点头，理理衣服准备离开：“那就给你们上次的处分改成扣分，暂时不上报。”
“哎我日！纪委你就这么走了？！不帮帮我们？”
姜茶耸耸肩，“你们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手下留情？有这么一天都是活该！”
话虽这么说，但她对这个约架也挺担心，毕竟学校门口，闹出了事不好收场。
透过密不透风的人群，她从墙角的缝隙看见那几个男生全都狼狈坐在沈小春腿边，尤其是伤得严重的陈俊阳。
鼻子出了血，脸上几乎没一块完好的皮肤，青紫交叉，精彩的跟调色盘一样。
观战的别班同学啪啪鼓掌，这架打的大快人心！
“输了是孙子！输了是孙子！”
人群开始起哄。
自己立下的赌约，陈俊阳骑虎难下，硬着头皮说了句：“我输了。”
“输了可不算，得承认自己是孙子！愿赌服输啊，可别玩不起！”
隔壁班的孙磊平日没少受欺负，逮住这个机会自然是要扬眉吐气一番。
“就是就是！”
旁人都跟着附和。
众目睽睽之下，陈俊阳实在不好反悔，再想想沈小春刚才的拳头，脸颊不由自主的泛疼。
真行啊，一挑十。
而且对方此刻正悠哉靠着墙，一脸玩味的盯着他看。
狠狠心，行吧，输都输了，这种场景下，他反击不了。
张了几下嘴，不情不愿的：
“爹……”
周旁人捂着嘴笑，陈俊阳低着头，下一刻，沈小春的手搭在他脖颈上，摸狗一样的，说了句：
“孙子乖。”
陈俊阳这个老大头衔俨然是保不住了，除了光荣降级成小弟之外，在场观战的男生们全都自愿俯首称臣，场面壮观的不亚于认亲大会。
趁着人多热闹，姜茶默默记下在场所有人的名字，再快速背着包离开。
初夏，明昼渐长。
傍晚的暮光被镶了层金边，笼着天边的火烧云，华光溢彩。
姜茶家住在城中的青石巷，有单独的小阁楼，进了巷口，半大的小孩们互相追着玩。
她回了家关上门，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的把今天参与打架的人记下来。
“陈俊阳打架斗殴，操行分减十。”
“马涛打架斗殴，操行分减十。”
“……”
“沈小春打架斗殴，操行分减十。”
想到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发起狠来的样子，再联想到下午自己还帮他数落其他人，姜茶扶额无奈，只怪自己有眼无珠没认清人。
“姜姜，吃饭了！”
是母亲邓琳的声音。
她应了声，从房间走出来，帮着母亲一起盛饭端菜。
姜茶父亲在外给人修电器，早出晚归的，一天基本看不到人影。
母亲照例做了她爱吃的排骨汤，饭桌上，顺便问问她学校的事。
姜茶跟母亲无话不说，随口把插班生的事告诉了她。
“你刚才说那个插班生叫什么？”
姜茶咽下嘴里的饭，认真说道：“叫沈小春。”
“沈小春……”母亲默念着。
“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西门外的东头有一家人姓沈？”
姜茶点点头，“记得啊，他们家不是有个女儿吗？”
“除了女儿，还有个儿子，就叫沈小春，不过那孩子十四岁那年出去玩，赶上城外的河水涨潮，下水洗澡时被淹死了。”
姜茶的筷子停在半空，有些脊背发凉，“然……然后呢？”
“然后？这种事多晦气啊，说出去又难听，那家人就说儿子被一个远房亲戚接到城里念书了，打死不提被水淹的事。”
她确实被邓琳的话吓住了，转念想想沈小春那副模样，心头稳了神。
大概真的是被亲戚接走了吧，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跟被淹死的十四岁少年有牵连呢？
邓琳提的那家姓沈的早就不住西门外的东头了，前几年房屋拆迁，一家人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搬到淮城中心街的小区里住。
那家的女儿现在在一中念高三。
姜茶对她有点印象——
经常跟陈俊阳牵扯不清，人长得挺漂亮，可惜太混。
他们全校纪律委员开会时，她看到比她高一届的纪委学长本子上全都是那女孩的违规扣分记录。
一中晚上有晚自习，趁着天色早，姜茶吃完饭就往学校去。
大多数同学都在一中食堂解决晚餐，她家住得近，加上父亲姜耀深最近忙，她回家也能帮邓琳做些家务事。
一班是全校的尖子班，班里此刻已经来了一大半同学，或值日，或晚读，没一个闲着。
“姜姜！”
她刚坐下，樊茉就捧着书，用课本挡住脸给她普及八卦。
“你知道不，我们一中变天了！”
她说的讳深莫测，眼里放着光。
姜茶顺着她的意思问：“什么变天了？用这么严重的词？”
“我听二班的说，陈俊阳和新来的沈小春放学在后街决战，结果输得可惨了，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当场跪地叫人爹，沈小春现在是新一届的年纪大佬！”
姜茶有些心虚，没跟樊茉说自己也去了后街的事。
“真的啊？”
“那当然，不过姜姜你可惨了，年纪大佬越发牛逼，你肩头担子是越来越重。”
姜茶叹口气，这句话倒是真的。
整天扣分，除了本班同学，她在年级的人缘奇差无比。
没相处过的都对她抱着仇恨之心，更何况是花名册上常年被点名的那几位。
她之所以不受欺负，不被那些人事后找麻烦，得亏她大伯是教务主任，伯母在淮城警察局工作。
一个个才有所忌惮，否则以她工作的拉仇恨程度，铁定天天麻烦。
她不想主动招惹别人，可是非总是无端找上她。
又是年级三好学生，又是纪委，她说话有份量，但总有那些看她不爽的人故意找茬。
例如此刻的晚读时间，九班女生们聚在门口，肩带裙，超短裤，手里夹着烟。
时不时提防着突袭而来的教务主任。
姜茶在走廊上就闻到了呛人的烟味。
她拎着记录册和笔，到九班门口，正对那几个抽烟的女生，说道：
“同学，学校禁止抽烟，可以放学在外抽，但现在不要影响其他人。”
个头高挑的女孩子甩甩头发，拨弄着自己一头漂染的发丝，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姜茶后退两步，正色警告：“违反校规是要上报教务处，严重者需通报处分的。”
“我知道啊。”她语气嚣张。
冲姜茶吐出一口烟雾。
“——但你管我。”
“我会扣分，对你们班进行周一集体通报。”
这个活实在难做，姜茶知道自己劝说无效，索性直接扣分。
“你叫什么名字？”
“哎你烦不烦！”
女生一把抓住她手里的点名册劈头扔过来，甩在姜茶脸上。
“给你脸了，纪委了不起啊？第一了不起啊？”
人在占据上风时，处于虚荣心作祟，总愿意把事情越闹越大。
面前女生呼朋引伴，掐着腰，跟同伴一起把姜茶堵在后门死角。
“姜茶是吧？你知不知道很多人不爽你？仗着纪委的名头耀武扬威，我看你干脆改名叫绿茶好了。”
三四个女生聚在一起，模样别无二差，都是混的那类人。
其他同学余光虽瞟向这里，但都没有帮忙的意思，个别人眼里还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威胁这种事，姜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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