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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清穿纪

  限于万宝儿的身份与剧情人物毫不相干,为了争取获得隐藏包裹奖励,思来想去,万宝儿还是决定先除掉新月最重量级的拥护者以及博果尔升职最大的拦路石——孝庄。只有孝庄死了,后宫的权利格局才会大动,她也可以利用太妃的身份从中周旋一番。于是,就在新月住进努达海的将军府那一日,万宝儿夤夜拿出了自己这几年练习驭蛇术的成果,放了一条毒蛇潜入皇宫中。

  第二日,就听宫里传说皇宫竟然跑进了一条一米来长的绿色大蛇,也不知是怎么的就趁晚上从窗口顺着房梁爬进了慈宁宫,太后被大蛇给咬了,现在生死不明。万宝儿心说孝庄也算是命大了,普通人若是被这蟒山烙铁头咬一下,怎么也撑不到第二天,难道真是凤体天命?虽然孝庄仍是在太医的救助下撑了两天,但还是在第三天的早上就此去了。

  福临万分悲痛,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她的母亲。虽然他们母子关系紧张,但感情终归还是有的。孝庄的遗体在慈宁宫中停灵,朝廷内外命妇,宗亲大臣皆前来叩拜哭灵,可直到四十九天过去了,福临仍旧迟迟不肯将太后下葬。最后,福临在朝堂上说出了他要为母亲单独建立一个孝庄文皇太后陵的决定。

  按理说,太后身为皇太极的嫔妃,理应随葬于皇太极的陵寝。可福临知晓自己皇额娘和皇阿玛之间的感情历来不好,皇阿玛最心爱的女人是海兰珠。也知道皇额娘当初与摄政王的确有了夫妻之实,不管是为了什么,这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更改。相信皇阿玛如果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跟皇额娘葬在一处。而皇额娘,大约也是不想再见先帝的吧。

  福临力排众议,将孝庄的遗体转到了遵化昌瑞祖陵,将慈宁宫中太后惯用的物事都运送过去,建了一个暂安奉殿,以供棺椁停放。随后,便开始着手为母亲修建单独的孝庄文皇太后陵寝,只待完工之后,便可迁陵。

  孝庄去了以后,举国朝政,各方关系的压力都落在了福临一个人的肩膀上。福临又没有孝庄那般圆滑的手段,面对压力的反应是越压越反弹。竟然在孝庄死后的半年,就在上朝的时侯下旨决定再次废后。如此一来,刚刚稳定的蒙古又沸腾了。

  福临对待国事是个没轻没重的,少了老道的孝庄压着他、管着他,他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完全失控了。如今太后走了,太妃成为了后宫中资历最老,地位最权威的人,而且又同是蒙古博尔济吉特氏,不免就有人求到了太妃面前,请求太妃进宫去规劝皇上,收回旨意。

  太妃本来不乐意管福临的,但是一想到若是蒙古乱了,那整个大清岂不是也岌岌可危了。南方那些反清复明不断的闹,川地十三家军也仍旧不消停,再加上乌苏里台、噶尔丹等地也需要收复......就连太妃这么个从不懂朝政的女人,也明白此刻大清绝对不能失去蒙古的支持,也绝对不能废了皇后。

  万般无奈之下,太妃还是进宫见了福临。刚一看见人,张口就道:

  “皇上,你究竟闹够了没有?我可不是太后,也没那个义务纵着你的性子。现在蒙古因为你一句话就要乱套了,天下尚未平,后院又起火,你打算怎么办?如何维系我大清江山?”太妃说话永远是直来直去的,不管面对谁,也不给任何人留面子。

  福临没有说话,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想自由一回,把当初太后在时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不计后果。可这大清江山,毕竟不是福临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没有太后,也还是会有别人的......福临此刻方才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原来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太后的私心,也不是什么朝廷老臣的掣肘,而是无比残酷的现实。

  “太妃,你回去吧。”福临闭着眼睛,无力的说道。

  “朕,不废后了......”

  福临瞎折腾了一番,可最后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只是福临的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了,他显得苍老了许多,失去了以往的灵气和不服输的精神,仿佛一滩死水。他开始越发的向往出家,越来越少的关注国事,总是拈着佛珠,拿着佛经看得入神。

  博果尔对此很不理解,在他看来,谁当皇后难道就这么重要吗?皇兄不喜欢皇后,大可以不去她那里就好了,反正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新皇后为人安静愚钝,又不像静妃那般爱闹,就当皇宫里没这个人不就行了。

  万宝儿闻言不置可否,也许只有她才能明白,福临心里真正介意的不是谁当皇后,而是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和权利。他是天下至尊,可是他这个至尊只是表面上看着华丽罢了。改革的新政遭受打击,尽管太后去了,可阻力依然存在。孝庄的死是点燃福临内心压抑的导火索,福临再度废后是他的爆发,若是成功了,他可能会到达另一个思想境界,可偏偏又因为蒙古的存在而失败了。福临是一个太过理想化的完美主义者,所以他就此一蹶不振了。

  由于太后去世,当今皇后又是个不管事儿的,所以太妃只好硬着头皮临危授命,在福临的委托下,天天带着万宝儿一起进宫查看处理后宫各项事宜。太后以前是知道吴良辅和佟妃之间对食的那点子事儿的,但是由于太后对玄烨很看好,于是也只能闭口不言。可太妃跟太后不同,她眼里揉不得一颗沙子,吴良辅的恶行一经发现,太妃立刻就发难了,将吴良辅扭送到了福临面前。

  福临听说佟妃为了让玄烨出头,受吴良辅的胁迫与其对食,虽然也惊讶,但他确实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生气了,他只感觉到麻木不仁,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最后福临还是决定饶过佟妃这一回,只是降了她的份位,又变回了佟贵人。就算是看在玄烨的份儿上,福临也不能让佟妃不贞的名声传扬出去。这事儿不管是佟家还是皇上,谁都没面子。至于吴良辅,自然是被送到慎刑司乱棍打死了。

  直到佟妃事件过后,太后过世的国丧也过去了,京城里不少商铺又开始张灯结彩,宗亲大臣之间开始请客饮宴,互相走动,联姻议婚。作为忠臣遗孤,新月的婚事,也必须提到日程上来了。荆州城破的时侯,新月就已经十八岁了,这年龄还未婚的,在满人中都算少见。更何况后来又发生了太后过世、皇帝建太后陵、佟妃对食等等事件,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新月都将近二十岁了。

  “你说这皇上,奇怪不奇怪。”太妃今日从宫里一回来,就捶着腿开始抱怨了起来。

  “好好一个皇后,放在宫里就跟空气似的。宫务也就算了,反正以前太后还在那会,我也能插上两句嘴。可现在,竟然连这新月议婚的事儿,他也委托给了我。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凭这么受这份儿罪啊!”太妃以前觉得当太后好像挺威风,天天手握重权,可是当这些事情真的压在了自己的头上时,方才觉得又苦又累,真是赶不上在自己家里,安安生生的享受儿子儿媳孝顺伺候来得舒坦。

  皇后不得福临的心,于是新月议婚的事儿就被福临交给了太妃处理。福临倔得很,他极度厌恶皇后,就算是把事情交给那些隔着一层的人,也不愿意交给皇后。

  “额娘,这新月格格也都二十了吧,可是不小了。八旗中未婚的儿郎,配给谁好像都不合适了。除非找个年龄小的,但也怕人家男方不乐意......额娘可有什么人选?”万宝儿等得就是机会,太后去了,皇后只是个摆设,佟妃降位了,静妃本就是个废的。以福临的性格,后宫诸事大权,除了太妃以外舍我其谁啊。只要福临将这新月的婚事交给太妃来办,万宝儿就有把握能够完成隐藏任务。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找你商量来了。我又没女儿,从来也不曾关注过八旗中的青年才俊,现在是两眼一抹黑,晕头转向。”太妃叹了一口气,新月是忠臣遗孤,这婚事若是指得不好,别人还当皇家欺负新月无父无母呢。

  “额娘,之前太后将新月格格送到努达海家时,儿媳就有了猜测,太后似乎是看好努达海家的那位骥远,所以才做了那样的安排。不然咱们宗亲世家里,哪个不能养活新月和小世子啊,非要巴巴的送到一个奴才家里去。可见,对于新月,太后是早有安排了。”万宝儿怂恿太妃道。

  “他他拉骥远?”太妃眼前一亮,她似乎也听过那位,就在儿子的督练营里,据说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就是他了,额娘,新月的事儿,咱们还是以太后的意思为准吧。毕竟太后已经去了,这也算是她的遗愿。而且八旗子弟中到了二十还没有议婚的除了他他拉骥远以外,大约也没有别人了,总不能让堂堂和硕格格去给人家作小吧。当然,这最后、最重要的是,我也舍不得额娘您为那些琐碎事儿心烦。搜集八旗子弟青年才俊名单,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额娘您若是累坏了,我跟爷可是会心疼的。”万宝儿抱着太妃的胳膊亲昵的说道。

  “哎呦,你啊,都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会撒娇。”太妃闻言对万宝儿的关怀是暖到了心里,咯咯的笑了起来。

  “也成,那我明儿就去查查这个骥远,然后跟皇上说说。骥远跟新月俩人在将军府里也相处了快两年了,有句什么话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太妃觉得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就得跟她这个儿媳商量。甭管什么难题,经儿媳妇这么一说,立刻就敞亮了。

  第二日太妃就找了博果尔去调查骥远的人品,得到了督练营里一众兄弟的肯定,说是除了脑子笨了点以外,没什么不好,为人洁身自好,房里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家风很正。后又听说,新月和骥远两个人还曾经去郊外一起骑过马,为了救新月,骥远还把腿给跌断了,新月是一路哭得好不伤心呢。听起来,仿佛郎有情,妾有意,天作之合嘛。太妃也懒得阻止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于是就进宫去跟福临说了。

  “是皇额娘的意思?”福临为这个消息表示惊讶。

  “都是我和儿媳在家没事瞎猜的。”太妃笑了笑。

  “太后还在那时侯,放着皇宫和各路宗亲不用,单要努达海家抚孤,说不得也是有那个意思在的。主要是因为格格的年龄着实是太大了,当时京城里够得上身份尚主的青年才俊,都已经议婚了,总也不能找个比格格还小的。只有他他拉将军家的骥远,为人也算是努力踏实,年龄比新月还大但却不曾议婚,房里也没有人。系出名门,作风又正派,尚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太妃把情况跟福临都坦白了。

  “还有就是,格格毕竟也在将军府住了将近两年了,跟骥远日夜相处,两个人关系很好。还曾经一起去郊外骑马,骥远英雄救美摔断了腿,格格也很心疼自责。感觉上,这两个人似乎有点......”太妃没把话说透,毕竟私定终身也不好听,大家懂就行了。

  “朕明白了。”福临点点头,看来是骥远他跟新月早已经两情相悦了。

  “朕明日就把骥远叫来看看,问上一问,若是个好的,就指婚了吧。”福临作了决定。

  “皇上,先不说新月了。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太妃见新月的婚事差不多也敲定了,于是内心里隐藏了许久的话,也有些忍不住了。

  “这皇后就这么摆在宫里,皇上你到底心里是个什么章程?”太妃已经很累了,她年龄也大了,斗了一辈子的老姐姐也去了,现在还要她处理这些宫务指婚的事儿,她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博果尔现在争气,她也该放下过往恩恩怨怨,好好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乐趣了。

  福临实在不想面对这个问题,现在他的后宫基本空了,他对女色也没有兴趣了。能管事的只剩下皇后,可他偏偏又厌恶得不得了。

  “太妃,对于皇后朕自有安排。这宫里的事情,还是请太妃再多费费心吧。”福临言罢,又恢复了沉默,低着头拈着佛珠开始念起了南无阿弥陀佛。

  太妃满肚子火的从皇宫回到家中,又对万宝儿言讲了一番皇上万事消极的态度。万宝儿闻言,便心知福临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达顶峰了......作为一个男人,居然如此没有担当,不过是因为一些打击,尽管这些打击也许真的很沉重,但是他肩负着一个帝国的兴亡,天下万民的期待,如何就能够像这般缩在龟壳里,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呢。还皇帝呢!连个平民百姓都不如。

  次日福临宣了骥远入宫考教,问了些许问题,骥远对答入流。又叫他展示了一下武艺,也是功底出众。福临见骥远果然文武双全,又英俊潇洒,仪表堂堂,心中甚为满意,最后试探性的说道:

  “骥远,你是个好的。若朕将和硕格格指给你,你心中可愿意?”福临自己饱受无爱婚姻的痛苦,于是也不想强制别人遵守皇命。福临认为,婚姻之事,门第出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爱。如果骥远对新月格格没有意思,那么他也不会勉强。

  骥远闻言是大喜过望,他还当皇上忽然传召他是什么事情呢!原来竟然是为挑选额驸而来。

  “回皇上,奴才愿意!”骥远心慕新月已久,哪儿能不愿意呢。脸上飞扬的神采,举手投足间的激动,难以自己,福临也看出了端倪。

  “愿意便好,你下去吧。”福临觉得自己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抑郁的心情也舒坦了不少。

  回到御书房后,提笔便写下了指婚的诏书。

  骥远兴高采烈的回到家中,家里人正等着骥远呢,今儿忽然被皇上宣进了宫,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骥远拉着妹妹珞琳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夫人、雁姬、努达海等也都不由得侧目。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皇上封了你当王爷吗?竟让你高兴成了这样。”珞琳说话一向是口无遮拦,什么‘封你当王爷’这般大不敬的话语也能毫不忌讳的吐出来,也不怪得十八岁人了,仍然没有男子肯要。

  “比当王爷还高兴呢!”骥远比自己妹妹更加放肆的说道。

  “是皇上宣我进宫考教,还问我要不要当新月格格的额驸!”骥远这话一说出来,努达海和雁姬是晴天霹雳,如遭雷击,当下就傻了。老夫人也有点懵,但毕竟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不会像努达海和雁姬那般失态。

  整个家里,只有珞琳一个人是真心的为自己哥哥感到高兴。

  “太好了,哥哥!我早就将新月当成我的嫂子了,现在也算是美梦成真!”珞琳满眼向往,美滋滋的说道。

  “不可以!”努达海一声怒吼,顿时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场面僵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以?我已经答应皇上了。”骥远觉得这事儿挺莫名其妙啊,阿玛一向都很喜欢新月的。何以他现在能尚主,阿玛却不高兴了呢?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即刻进宫,去跟皇上把话说明白,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娶新月!”努达海蛮横无礼的喊道,赤红着眼睛挺着胸脯,跟斗鸡似的。

  还没等骥远再度开口反抗,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不阴不阳的传报。

  “圣旨到!”禄予新双手捧着圣旨,身后跟着一众侍卫,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将军府里。这禄予新是接替吴良辅的新任大内总管太监,最近很得福临的心。

  “他他拉骥远接旨。”

  骥远以及将军府那一大家子人见状赶紧跪地准备聆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他他拉骥远文武双馨,忠耿良善,朕甚重之,特封为多罗贝子,指婚和硕和端格格,于六月完婚。天赐良缘,万望惜之,钦此!”禄予新宣完了旨意,便将圣旨递到了骥远的手上。

  “贝子爷,咱家要恭喜你了。”禄予新笑得和善。

  “多谢禄公公。”骥远不通人情世故,实在不懂禄予新这句恭喜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骥远虽不懂,老夫人和雁姬却是懂的,但见雁姬几步上前来,对禄予新言道。

  “禄公公一路辛苦,实在感激不尽。这里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禄公公笑纳。”雁姬出手阔绰,上来就是一叠的银票。

  禄予新这方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将军府。

  完了,一切都完了!如今圣旨已下,断无更改的可能。努达海和雁姬都知道,现在将军府已经变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局。只有骥远和珞琳捧着圣旨开开心心的在一旁说话,丝毫不了解他们的阿玛和额娘此刻心中有多么煎熬。雁姬强拉着努达海回到了雁影阁,关紧门便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努达海,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也不管你未来还有什么打算!我要你跟新月格格,断得干干净净的。虽然我一点也不愿意让新月嫁给骥远,但是皇上的旨意来得如此措手不及,我们大家都没有办法了......”雁姬本以为就算新月格格要指婚给骥远,也起码得宣她这个骥远的额娘入宫去问问意见的,到时侯她只要拒绝就可以了。

  但谁想到当今圣上这么不按牌理出牌,竟然只是单单的把骥远宣进宫,随便的问一问,就下了圣旨。雁姬现在冷静的想一想,这事儿确实早有征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太后娘娘两年前忽然去世,宫里只剩下一个不得宠又没实权的皇后,一应事宜都由太妃来操办。太妃本就是个局外人,不可能事事周到,能出点力就算是够意思了。皇上自己又饱受婚姻不能自主的折磨,最讨厌父母包办婚姻,于是有了今日宣单独骥远入宫查问的事情,直接越过父母的意愿下达指婚,也不奇怪了。

  “努达海,你总跟我说你的心死了。但你可知道,我的心又何尝还活着呢?我现在,对你已经无比的失望了,没有感情了,也不对你再抱有任何其他的期待了。我只希望你能有点起码的人伦道德,现在新月已经变成了你我的准儿媳妇,你不要让将军府出现扒灰这样恶心的事情,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我就阿弥陀佛了。”雁姬这两年来日子是过得无比痛苦,起初的时侯她还会为了努达海心疼,会嫉妒,会不甘。可她毕竟还记得她身为母亲的使命,为此只好一面帮着努达海隐瞒,一面照顾儿子和女儿的心情,时间一长,雁姬也麻木了,再怎么深厚的感情,也都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消失殆尽了。只是为了儿女,她还是选择了留下,不然骥远和珞琳的性子这么......这么不懂事,以后该怎么办呢!

  这是努达海第一次听到雁姬对他说这么重的话,以往就是算他再过份,雁姬也只会置之不理,从不曾责骂于他。于是努达海也楞住了,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跟雁姬之间,也许真的走到尽头了。

  “努达海,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说句实在话,我对你是真的早就没有什么感情了,不管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都被你一次次的疯狂消磨干净了。这个将军府,若不是因着骥远和珞琳还在,我恐怕早就离开了。毕竟,瓜尔佳一族并非好欺负的角色,我叔父鳌拜亦是朝廷重臣,我是不惧怕你什么的。可是毕竟还有两个儿女,我不得不为他们着想。因此你也不要觉得委屈,好像你多忍着我似的。其实你忍着我,我又何尝不是一直忍着你呢。你可知道为什么每次你来找我的时侯,我都不愿意出声?因为每次见到你,我都感到很恶心,根本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好。”雁姬长叹一声,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现在说出来也轻松多了。

  “努达海,现在把一切都说开了也好。你千万别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世上没有谁没了谁是活不下去的。我跟你是这样,你跟新月也是这样。骥远和新月的婚事已经注定了,努达海,就当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停止觊觎你的儿媳妇?能不能?”雁姬说到这里是头疼的揉着额角,口气已经十分的厌烦不耐了。

  努达海依旧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雁姬的话。

  “努达海,你哑巴了?平常不是很能吼、很能说的么?行是不行,你倒是给我句准话啊。”雁姬懒得跟努达海周旋,于是急躁的催促道。

  “可以。”努达海强迫自己说出了这句承诺,并失落的想着,即便不可以,又能如何呢?就像雁姬方才所说的,难道还能扒灰抢了自己的儿媳妇么。

  “可以就好。”雁姬听努达海这样说,也放心了不少。

  “努达海,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出去吧。”雁姬现在是一刻半刻也不愿意跟这个男人多待,感觉就连空气都会变得污浊。

  “雁姬,我们夫妻一场,难道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说一会正常的话吗?”努达海完全受不了雁姬如此的态度,以前雁姬虽然总是沉默,也从来不抬眼看他,但毕竟他们二人还是能和平相处的。

  “哼,努达海,你可千万别说我们什么夫妻一场,你在我瓜尔佳雁姬的心里,早就不是什么丈夫了,只不过一个疯子罢了。我真是懒得看你那幅自以为是的德行,赶紧给我滚出去,雁影阁不欢迎你。”雁姬从来不懦弱,一朝扬眉吐气,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怎么难听怎么说,气势恢弘,威压四散,就连努达海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雁姬,于是只能踉踉跄跄的跑出了雁影阁。

  雁姬见终于将努达海赶走了,也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也犯嘀咕,万一那疯子又开始咆哮,她可顶不住威力啊。当初怎么就嫁给他了?真是有眼无珠啊。

  当晚,新月也知道了指婚的事情,自然是激烈的反抗,跟努达海之间爆发了一场缠绵哀怨的纠葛。最后努达海压下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毅然绝然的‘挥慧剑,斩情丝’,要跟新月分手。新月痛苦万分,被努达海的态度所伤害,万念俱灰,被强行接进了宫里待嫁。

  新月的居所依旧是太妃给安排的,就在西三所里,按照和硕格格的品级布置妥贴,内务府也在加紧时间赶制格格大婚时的一应仪仗用品。

  努达海终究还是请旨去川地讨伐十三家军了,大清朝的人都知道,这十三家军可是块极其难啃的骨头,以川贵一代的地形为掩护,狡猾得像狐狸。以往努达海都在平原作战,虽百战百胜,但架不住他从来没打过林战。福临也非常犹豫,但最终还是同意了,难得有人主动要求去打十三家军,他这个皇帝的就应当鼓励。福临总是特别容易妥协,说白了,就是缺乏底线和坚持。

  努达海临行前,雁姬连理都没理他,只是作作样子在人前表现出一个贤妻的模样来,至于人后,雁姬是恨不得努达海赶紧死在川地吧,省得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害得全家都遭殃。但努达海是个自恋的人,他还是跑到了雁姬的房门口,说了那些什么:还你一个全新的我。恶心得雁姬连茶水都喝不下了,这种不需要负责任的漂亮话,雁姬一点也不稀罕。

  万宝儿听说努达海出征了,于是也知道新月该私奔了。万宝儿又怎么能让她奔成功呢,于是放了一条赤练蛇到皇宫里,将新月咬了一口。新月知晓努达海要去打十三家军,本来是真的想要私奔的,但无奈当天晚上却惨遭蛇咬,中了蛇毒,当场就倒了。虽然赤练蛇并不致命,但清理余毒也需要许多时日,起码得休养一个月才能康复。而一个月过后,就是新月的婚期了。

  新月的身子骨真的不算好,就算是蛇毒已经清理干净了,也还是病病歪歪的起不了床。但皇上定下的婚期是不能更改的,直到出嫁的那天,新月也依旧连站都站不稳,是被云娃搀扶着,才勉强撑过了全场。

  骥远听说了新月被蛇咬的事儿,也非常体谅新月,他本想等新月病好之后再与新月行.房的。但万宝儿怎么会给骥远做柳下惠的机会呢?内务府分派的合卺酒杯,是被万宝儿动过手脚的,上面的彩漆,是用顶级的催.情药和成的,遇水酒即化,无色无味。骥远跟新月喝过交杯酒之后,他就不再是他了,直接化身成为野兽,将病体未愈,毫无反抗能力的新月扑倒,然后吃掉,并且还吃了一次又一次。

  新月本来的打算是跟骥远说清楚,或者利用自己的病拖延时间,她一向熟知骥远,知道对方是个君子,如果她不愿意,骥远不会勉强于她。谁知道她的猜测竟然错了,其实并非错了,只是中间万宝儿这个意外,是新月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的。于是失身的新月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崩塌了,她不干净了,她再也没有脸面对努达海了。

  再说说远在川地的努达海吧,想当初博果尔就算押送一批战马,都是提前做足了功课方才成功的。川地的地形跟平原完全不同,作战方式也大相径庭,努达海从来没有接触过,甚至连川地到底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一仗又怎么会有胜算呢。被十三家军利用森林的地形优势耍了个通透,死伤过半,还没有找到敌军的营地,只是增添了无谓的牺牲,可称为是一事无成。

  福临收到战报之后,是对努达海失望不已,于是又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同意了呢!他本来不都想好了,不能让努达海出征,结果就又被努达海当时慷慨的陈辞感动了、说服了,头脑一热就同意了。

  福临赶忙下了圣旨,要求努达海撤军回京。十三家军不是谁都能打的,更不是一时半会能攻克的,也许得等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等他的后人去完成这个任务。

  努达海身为男人、身为将军的尊严,被十三家军打得七零八落、体无完肤。就这样带着一众老弱残兵,从川地战场退回了京城。不仅没有取得什么成效,还害死了许多正白旗的兄弟,让他们枉死异乡。

  回到京城的努达海,被盛怒的福临摘了爵位,只保留了官职,遣送回家练武思过。一进门就看到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他,而其中竟然还有一位挺着大肚子、梳着已婚妇人头型的新月。这,对努达海而言,无疑又是另一个打击,一个更加沉重的打击,让努达海头脑充血一下就站不住了,当场栽倒在地,又引起了一阵骚乱。请了大夫来看,就说是努达海这是刺激过重,病倒了。

  朝堂上,博果尔站出来,要求接替努达海,去川地打十三家军。这些年,博果尔一直在搜集十三家军的信息,研究川地地形,思索破敌之策。如今不论是武艺,还是战策都已经准备十分成熟了,他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够成功。

  福临答应过博果尔,下次请战的时侯,会放他出征。于是福临也实践了自己的诺言,调遣了十万大军,跟随博果尔去川地。万宝儿抱着德克金站在城墙上送走了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太妃含泪送走了她的儿子,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了......但万宝儿有信心,博果尔一定会赢的!

  雁姬见到襄亲王出征时的豪情万丈,再联想努达海战败后,不堪打击的表现是万分不屑,心想道过去努达海就是再不好,起码也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会打仗。可现在居然连这唯一的优点也都消失了,岂不是一无是处了。雁姬当初就觉得努达海请命去打十三家军不靠谱,她当努达海的嫡妻当了二十多年,怎么会不了解努达海的能力范围。努达海出身盛京,以往多在平原作战。什么四川、十三家军,以前努达海是连提都没有提过的,自然也没可能提前做过准备,拟定战策良计。

  努达海说白了,就是为了躲避新月和骥远的婚事,才冒冒然的随便挑了一个地方去打仗的。就算不是十三家军,也会是十四、十五家军。抱着这种心态,怎么可能会赢呢?现在好了,他用无数正白旗儿郎的鲜血,只换来了他躲过了新月的大婚,自己眼里干净、心里舒坦。努达海还真是心安理得啊,他难道就不怕晚上睡觉的时侯会有冤魂来找他索命吗!这种男人......雁姬心冷的想,这竟然就是跟她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啊!他简直太可怕了,太自私了,太恶心了......

  骥远和新月是一夜中奖,新婚当天晚上的那回,就让新月揣了娃娃。新月虽然不想生,但她是‘善良’的人,堕.胎这种残忍的事儿,她怎么能做呢,于是也只有悲哀的忍下了。结果肚子刚鼓起来,努达海就回来了,被爱郎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新月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是一直哭一直哭,也不说话,不管骥远怎么哄怎么劝都不管用。

  雁姬现在已经不想其他的了,努达海病好不好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骥远已经跟新月大婚了,还怀了孩子。料想努达海就算再不要脸,大约也不会再跟新月旧情复燃了吧。那么现在,她就只剩下一个牵挂了——珞琳。现在只要把珞琳嫁出去,就再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她再继续留在这个令人不齿龌龊的将军府里了。

  若是以前太后还在的时侯,想要为珞琳谋一个好夫君,就只能去宫里委托太后帮忙。可现在太后去了,那么能帮这个忙的,就只剩下太妃了。雁姬想通这些之后,是立刻打点了礼品,就去襄亲王府登门拜访了。怎么说,她家儿子也尚主了,跟爱新觉罗家也成了姻亲。这亲戚间互相往来,总是没错的。

  雁姬是个正宗的满洲贵妇,脾气也很倔犟很硬气,跟太妃有所相似,故而两人相谈甚欢。太妃也答应了帮雁姬家的珞琳做媒,找一个好儿郎。

  “太妃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这个当额娘的,对女婿也没什么别的要求。这相貌、才学、出身,都不是紧要的,功名利禄又能如何,主要还是看人品。要知尊重、懂规矩,还要会疼人。”雁姬这句话说得是掏心窝子的实在话。努达海当初也是一表人材,可结果不是证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么。

  “就是了,我当初给我们博果尔说亲的时侯,就是太看重那些旁的东西了,险些错失了我这个好儿媳。幸亏我家博果尔有眼光,一早就跟皇上把她给定下来了。”太妃当初是看重了佟家的地位才想让儿子娶佟腊月的,但后来事实证明那些都是虚的。

  “太妃是有大福气的人,襄亲王年轻有为,福晋又贤良孝顺。我啊,真是羡慕太妃,怎么都比不上啊。”雁姬毫不吝于夸张的恭维太妃,夸奖是一种人际交往的必要手段。也不存在虚伪与否的

  问题,因为雁姬也的确觉得太妃很有福气。

  后来太妃果然给雁姬找了一个稳妥的,是正红旗的一个参领叫钮钴禄胡拉图,职位虽然不高,但是人老实厚重,家风也好。雁姬见过男方的母亲之后,立刻就将婚事敲定了。下了狠心,着手教育珞琳,三个月后将珞琳送上花轿。

  把心头所有的事儿都解决了之后,雁姬请求了叔父鳌拜出面,与努达海和离了,带上自己的嫁妆和甘珠就彻底搬出了将军府。直到雁姬离开将军府好久之后,努达海都还没能反应过来,他的妻子居然抛弃他了!努达海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选择不要雁姬,但雁姬怎么可以率先甩了他呢!努达海的自尊心又受打击了,打击过后,又是一场病,整个人都瘦得脱形了。

  努达海病得这么重,新月又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她始终认为,努达海是因为她,所以才病成这样的。是她没有守住清白,让努达海失望了。反复煎熬之下,新月终于还是在一天夜里,悄悄的来到了努达海的房中。

  努达海回头见到新月,两个人对视的刹那,一眼万年,感慨万千。努达海心中还是喜欢新月的,但是没有办法,新月已经是他的儿媳妇了,而且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孙子......

  见努达海盯着自己的肚子看,新月是一下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将自己如何在新婚之夜被骥远强.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新月表现得非常痛苦,在她的话语中,骥远就根本不是人,而是禽兽。努达海闻言是愤怒的。他以为新月和骥远是有感情的,所以才会怀了孩子,谁知真相竟如此不堪。努达海上前拥抱住了新月,开始不住的安慰,并且道歉,还说了若不是当初他太过懦弱,不敢直接去皇上面前禀明真相,他们之间也不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也不会让新月遭受骥远的侮辱。

  而此刻相拥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房门口那个阴暗的角落里,骥远正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骥远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冲动的闯进去。他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书房里,自从新月有孕之后,新月就坚持要跟他分居。骥远开始思考自从新月到了将军府之后的一切。比如那些堕马,比如后来克善生病......许多许多,原来一切早就有痕迹留下,只是他没有发现,也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罢了。

  听到新月方才如何如何的形容他禽兽不如,对她行强.暴之事,骥远的心都快疼碎了。他承认这件事情他做得不好,当天实在是喝得太多,也太高兴了,所以没有忍住。但新月本来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啊!丈夫跟妻子行.房,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再说,他一直以来都对新月那么好,难道就因为这一件事情,就能抹杀他所有的付出了吗?

  骥远在迷茫中,想到了已经与阿玛和离的额娘。当初他完全不能理解额娘的选择,还因此责备额娘,但额娘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他好好保重自己,就离开了将军府。骥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直到天明破晓,骥远方才带着满脸的憔悴,骑马出了将军府,去了额娘和离之后在郊外购置的那所小庭院。他要去问个清楚,额娘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跟阿玛和离的。

  “唉!没想到你还是发现了。”雁姬说着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这不是为了努达海和新月之间恶心的事情而流的眼泪,只是雁姬看到儿子的落寞,所以心疼了。

  “额娘,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我想知道一切。我已经长大了,我应该要了解我的妻子和我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骥远虽然喜欢新月,但也绝非爱到失去原则。昨天听到了新月那些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想到新月对他的评价,他就已经对新月心冷了,如今只是不想再被人当成傻子耍而已。

  雁姬将当初的故事娓娓道来,仔细的说给骥远听,两母子在小院里足足说了一天,骥远听得是泪流满面,对着雁姬扑通一下重重的跪倒在地。

  “额娘,您辛苦了,儿子实在不孝!”骥远一想到,当初自己还因为额娘和离的事情,对额娘多有埋怨,就懊悔不已。

  “说那些做什么呢,当额娘的不就是这样吗。为了孩子,就算死一万次都是甘愿的。”雁姬抱着骥远,也是失声痛哭了起来。

  骥远听说额娘因为阿玛和新月的私情,受得那些苦楚之后,对新月是完全没有心思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多深沉的爱,不过是少年的迷恋。现在魔咒破解了,骥远也清醒了。若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骥远是必然要休妻的。但新月有个好出身,她姓爱新觉罗,不是他想休就能休的。于是未免自家发生扒灰事件,骥远做足了心理建设,去找了努达海。

  骥远跟努达海把话说破之后,努达海是二话不说,就先把骥远打了一顿,而后又几番咆哮指责骥远禽兽不如,竟然对新月行强.暴之事。骥远一言不发的受着,直等到大病未愈体力不支的努达海没力气再打下去,方才开口。

  “阿玛,我对新月的好,你通通看不见,也许并不是真的看不见吧......只有你说服了自己,我的确对新月不好,你才能继续理直气壮的跟新月偷情,是不是?”骥远一语中的,让努达海瞬间失了言语。

  “你指责我,打骂我,不过是因为你心虚,因为你知道我对新月很好很好,我才是他的合法丈夫,是你们对不起我。但是你又没有勇气去承担自己错误,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自我安慰,给自己一个‘我很正确’的假象。对不对?”骥远晶亮又诚恳的眼睛看着努达海,让努达海所有的虚伪在这一刻都崩溃了,他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不敢再看向儿子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

  “阿玛,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许我的阿玛是真的死了吧,死在了川地的战场上。又或者,在更早以前,就死在了荆州的战场上。现在的你,我已经不认识了。我的阿玛,是正人君子,百战百胜的威武大将军马鹞子。我的阿玛,很爱我,也很爱额娘和妹妹,在他心中,我们才是最重要的人,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有担当,有勇气,堪称当世英雄,是我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可惜,他已经永远的消失了。”骥远伤心的说着,他心中父亲的丰碑倒塌破碎了。一直以来,骥远都将努达海当作自己奋斗的榜样,渴望成为努达海那样的人。父亲的背叛、理想的破灭,是骥远心中最无法接受的痛。

  努达海坐在床上讷讷无言,心中充满了苦闷。他伤害了自己的儿子,可是从头到尾,他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的......为什么大家都不能理解他呢?为什么老天要将他逼到这一步呢?直到现在,努达海也依然在不停的怨天尤人,而不是反思一下自己的错误,他已经没救了......

  骥远仿佛也看出了自家阿玛懦弱的心理,哭过之后,分外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额娘说得对,旧的理想虽然破灭了,但新的理想总会树立起来的,他要彻底的跟过去说再见了。

  “阿玛,你放心吧,额娘已经开导过我了。我不恨你,也不恨新月,因为从今天开始,对于我来说你们也不过就是陌生人罢了。希望阿玛能够谨记身份,新月是我的妻子。皇上如今已经对您很不满意了,如果你还想着将军府的未来,就请不要再惹事了。当然,我也会时刻看着你,不让你犯错。阿玛你已经被皇上夺了爵位,而我却是堂堂贝子,是这个家里爵位最高的人,将军府的新主人。”骥远说完这些话之后,就离开了努达海房间。并且相信日后如果没有什么其他必要的事情,他是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了。

  经过骥远此番的爆发,努达海终究还是老实了两天。但是他这个人是没脸没皮、反复无常的,没过两天就又故态复萌了,开始忍不住跟新月眉来眼去,你侬我侬了起来。新月如今还挺着个大肚子,竟然带着腹中的孩儿去偷情,简直就是天下母亲中的独一份儿了。

  老夫人对于这些事情一直是清楚的,之所以没有出手,就是因为老夫人并不喜欢雁姬。老夫人总觉得雁姬太善妒,成亲二十多年都没有为努达海纳一房妾室,如果不是因着骥远的存在,老夫人早就让努达海休妻了。所以看到努达海跟新月产生私情之后,心里还挺高兴的,满以为这回儿子能尚主了。到时候就休了那个黄脸婆,娶高贵漂亮的格格。但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皇上竟然抢先一步,将新月指给了自己的孙子,这时侯老夫人才慌了手脚。

  现在再看到新月和努达海竟然背着骥远谈请说爱,老夫人终于是坐不住了。将军府绝对不能出现扒灰这样的丑事!老夫人出手,先是给努达海定了一门继室,然后又从江南买了几个漂亮温婉的女子,领回家来给努达海做小妾。努达海刚开始也是不愿意的,但是他总归也是男人,有欲望需要解决。漫说新月如今怀着孩子,就算是她没怀,努达海也不能真的跟她发生关系。于是这几个女人就钻了空子,纷纷获宠,被老夫人抬为了姨娘。

  新月因此与努达海闹矛盾了,两个人分分合合的,最终也还是藕断丝连的状态。但努达海毕竟不再是只有新月一个女人了,他有了几房姨娘,还娶了一个新福晋。最后对新月,也只能说是力不从心了,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关注新月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永远是不变的真理。努达海毕竟五十岁人了,自从吃了败仗之后,人也总提不起精神来,长此以往,竟迅速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老人。

  新月最终生下了一个男孩儿,骥远为其起名为果毅,在出生的第一天就被骥远抱走了。骥远又请老夫人帮他物色,纳了几房妾室,都是满包衣。从此以后,骥远也再没有踏入新月的房间,没有跟新月说过一句话,终其一生。直到新月发现努达海衰老了,再没有能力照顾她的时侯,新月方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丈夫和儿子可以依靠,转过头来打算讨好骥远和果毅。但是彼时,丈夫早已经是别人的了,就连儿子,也都不认她这个额娘了,一切都晚了。

  时间静静的流逝,顺治十八年悄然来临,这是博果尔出征后的第三个年头了,他依然没有回来,但是从川地传来的连连捷报中,可以看出这已经是黎明前的黑暗了,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不远处。正月的时侯,福临就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三天后就发起了高烧,被确诊为是天花。

  “咳!咳!”福临躺在龙床上吃力的喘着气,不停的咳嗽着。他有种预感,他马上就要回归我佛如来的怀抱了。只是可惜,他还没有看到博果尔得胜归来的那一天啊!

  禄予新匆匆的跑进襄亲王府,宣了太妃和万宝儿进宫。两人也知道皇上得天花的事儿,于是片刻不敢耽搁,便迅速坐上马车进宫去了。来在养心殿外,福临却只单独宣诏了万宝儿觐见。万宝儿走进门去,看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无比脆弱和懦弱的皇帝,他此刻躺在那里,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了一般。

  “其实,朕是真心喜欢你的......”福临终于还是在死前说出了这句他从来不敢说的告白。

  “那博果尔呢?”万宝儿忍不住问,若是真心喜欢她,又将博果尔放在什么位置?

  “朕,也是真心拿他当兄弟的。”福临知道自己说得话就是左右矛盾,可笑至极。但这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他这整个悲哀的一生,都在不断的重复着矛盾与妥协的过程,的确可笑可叹。他摇摆不定,心志不坚,软弱逃避,空有满腔理想改变大清,但却最终一事无成......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当一位皇帝吧?

  “皇上,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但是博果尔他始终将你当作最崇拜,最喜爱的兄长。他对你那么好,那么相信你......人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选了一,就不能选二。我不会成为你的爱人,但博果尔,他永远是你的兄弟。他会为大清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勇往直前,直到鲜血流尽......直到最后一刻。”万宝儿平静的说着。

  人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选了一,就不能选二。福临听到这句话的时侯,终于吃力的笑了出来。是啊,乌云珠是对的,可他总是那么贪心的想要更多,想要两全其美,所以最终才会一无所有吧。

  “报!”

  正此时刻,门外骤然传来一声急呼,万宝儿转过头去,但见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手持一卷战报冲到养心殿门口处跪下,高声的喊道。

  “襄亲王率军攻打十三家军驻地,已擒获逆渠首领,郝永忠、刘体纯、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白文选、袁宗弟、李来亨等十六人!皇上,四川,平了!”

  福临闻言瞬间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惊喜的坐起身来,颤抖的命禄予新将战报取来,展开观瞧,却是博果尔依旧不怎么流畅漂亮的字体,将四川最后一战的情况细细道来。

  “好!”福临一边看,一边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得甚为开怀,仿佛将一生的喜悦都笑了出来,一手拍着床榻,砰砰作响。

  “好一个博穆博果尔!是我大清的巴图鲁,朕的好兄弟!好兄弟.......”福临笑着眼泪也涌了出来。

  万宝儿知道福临最终还是做出了他的决择,于是静悄悄的退出了养心殿外。太妃等在那里,也听到了方才的战报。

  “额娘......”

  “好孩子。”太妃轻轻抱住万宝儿,擦了擦眼泪,拍着万宝儿的肩膀。

  福临在正月初八的时侯去了,他没有能等到博果尔凯旋归来,但是他也许已经在脑海里,将那个画面想像了无数次了,也许每一个细节都能描绘得栩栩如生。他会走到德胜门,亲自迎接大清的功臣,他最好最好的兄弟,然后他们会紧紧的拥抱,或许还会给对方来一拳。然后他们会趁着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侯,悄悄的到乾清宫的大殿里喝酒说笑,谈谈那些战争,谈谈那些生活,就好像他们很小很小的时侯,曾经一起偷偷坐在龙椅上,偷偷吃着一盒点心......

  玄烨继位,福临留下了圣旨,选了五位顾命大臣,这其中也包括了博果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兄弟,不论到了何时,都是信得过的!

  万宝儿自从福临去了之后,就有种预感,她该走了。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差,这跟她本身无关,是因为乌云珠的灵魂早就已经死去的原因。乌云珠应当是在顺治十七年就死了的,所以她的灵魂也在十七年的时侯消散了。万宝儿一旦离去,那么乌云珠的身体,也就随之死亡了。

  万宝儿此番完成了主线任务,又获得了隐藏任务礼包。自觉得已经够本了,于是放松了心情,安静等待死亡。

  那是十分静谧的一个夜晚,听说明天博果尔就能抵达京城了,万宝儿还想着能不能见博果尔最后一面,这时就听到脑海里那熟悉的金属音骤然响起。

  任务对象:爱新觉罗博穆博果尔,任务完成。任务对象:懿靖大贵妃博尔济吉特氏,任务完成。完成隐藏任务包裹:《新月格格》,系统开启积分兑换功能,详细情形,请察阅兑换目录。恭喜您的任务时间积累达到700年。新任务下载成功,系统正在准备时空转移,祝您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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